,真佛的悲悯与曾经渡他入门时的神色一模一样。净霖略仰起头,剑锋随着脚步划在台阶。
“净霖。”真佛叹声,“回头是岸。”
净霖踏上阶,逼得一众银甲不断后退。他剑脊上滑的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他已然走到了这里,他早已没有回头的选择。他明白从此之后他将负以何等的罪名,但他全然不在乎。
他轻声说:“晚了。”
九百年前,黎嵘说大局已定,奉劝他等一等。
九百年后,黎嵘说大局已定,依然奉劝他等一等。
可是净霖等不了了。
他在等待中丢失了全部。道义c情爱c痛苦一并消失,他从石棺中醒来的那一刻便是为杀人而生。断情绝欲叫人永远不会再痛,它杀了叫做净霖的这个人。
梵坛莲花怒放,众僧肃穆盘坐。九天君镇于金芒大棺间,净霖足迈上阶,青芒与金光交错于九天高台。剑风咆哮着劈开天地浑浊,龙息与剑锋合二为一,随着净霖的疾步骤然破开面前阻碍。他锐不可当,听得真佛呼声,四君一齐跃身而起。
银甲包围,僧声叠荡。缚棺梵链齐声震响,东君山河扇呼风以阻,却见净霖剑势间似有黑雾盘旋而出,龙啸一发冲天!
诵经声急促,嘈杂于邪魔嚎叫中。九天境已被渲染成殷红,净霖衣衫被刮破,他猛地凌身冲开千万阻拦,但见咽泉剑青光刺眼,九天君的脖颈间血股迸溅。那剑锋一路劈下,甚至将金芒大棺破开裂纹。
黎嵘悲恸失声:“净霖!”
青衫落地,上方梵文破链衔接,狂风扑面。四君喝声,天地神佛齐力下印,云海刹那静滞。
黎嵘见得净霖回了头。
随后风云肆啸,整个九天境都被重砸向下。云间倏而猛烈震荡,咽泉剑“啪”声爆碎,那青衫以肉眼可见之速消融于大风之中。破絮凌飞,一颗佛珠渗着新添的血,掉进了红色的莲池。
九天境骤陷黑暗。
瓢泼大雨盖地而覆,砸得水面蹦珠嘈声。洪浪疯涌,一切前尘被撕裂成光点。无数张脸浮隐于惊涛巨浪之中,哭和笑相伴紧密,那白袍银冠的少年郎在飞速后退的狂影间越来越清晰。
油纸伞半挑,净霖双眸破冰敛笑。他隔着雨帘,脸颊贴在苍霁背上,缓声说着:“不是临松君。”
铜铃一震,霍然响起。
那人又变作了大雨间失声哽咽的模样,他揽着龙鳞,仰头淋雨,痛哭道:“求求你”
虚景一触即破,棺中佝偻着身躯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在墙壁上划着血线,他疯癫地念着:“七星镇鸣金台来接我回家哥哥。”
诸般虚景猛地破碎,莹光乱舞在黑夜。河水倒逆的声音响在耳际,意识被骤地拽扯向下,不断地沉向无边漆黑。身体也跟着倒栽冲下,在坠破镜面时铜铃中道而止。
“我道已崩。”
苍霁突然破水而出,他用力爬身,在冰凉的河水中蹚水寻找。
净霖。
苍霁颤手摸索在水中。
净霖。
忘川河环过迷津,黄泉冷得苍霁双臂乏力。他摸不到人,已然忘记了身在何处。他慌乱地在河中一脚深一脚浅地找着人。
一场大雨下了多少年,苍天从一千四百年前嚎啕至今。苍霁记得他为鱼时的第一眼,净霖在窗边枯坐半宿,状如白瓷,被人拙劣地拼凑成形,却少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从来不是想要吃掉净霖。
他只是在渴求他失去的逆鳞。
铜铃一直在响,苍霁似乎被困在忘川河中。他愈行愈沉重,双腿被淤泥拖着,寒冷更盛。苍霁拨开水浪,突然栽进了水中。
忘川河变得深不见底,苍霁沉身坠下,磕到底部时被惊起的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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