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音阁前那条小道边的假山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这才闪出身来。
“看不着了。”那个年龄稍长的女孩两手叉腰,低骂了一句:“他们两个进屋去了!”
年龄较小的那个女孩生得一副天真孱弱的模样,拉了拉身边那个较为高大一点的女孩道:“晴衣,你看清那人是谁了么?”
“看不到,太远了。”晴衣转过头,对身边的女孩道:“大晚上的,那个人又全身裹着斗篷,你当我是千里眼?”
知道晴衣一向心直口快,那小女孩倒也不生气,只是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妆衣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妆衣那个人性子倔的很,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跟着,白瞎的我俩在这儿担心。”
说话的正是与妆衣同屋的晴衣蝶衣两人,由于担心妆衣加上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她们便偷偷跟了出来想要一探究竟。可惜隔得太远,加上夜色朦胧,她们根本看不清那个和妆衣说话的人是谁。晴衣正准备靠近点探探情况,正在此时,一个清越婉转的琴声忽然传入耳中,琴声泠泠,仿佛让听者瞬间置身于白云飘渺、流水潺潺的江汉之中,正是当世十大古琴名曲之一的‘潇湘水云’。
淙淙的琴音让花园中两人一致停下了前行的脚步。随着铮然之声的流淌,一幅水光云影的画卷在两人眼前渐渐铺开……
先是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烟雨洞庭——但见那水天一碧中,白玉长堤路,乌篷小画船。烟青色人影泛舟湖上,亦或者是打着油伞错身而过,映日荷花,天水一隅,恰如初见的时节。
二人正沉醉在这‘潇湘水云’之中,只听另一股琴声尾随着翩然响起,这声音傲然凛冽,仿若凌霜傲雪的白梅,在天寒地冻散布着阵阵幽香。只短短一段,已融合了角、徵、宫、商、羽五种不同的调式,各中变幻,纷乱委婉。乍一听有点像古曲‘梅花三弄’的韵律,可若是静下心来细细一品又会发现这完全就不是,因为这琴音比‘梅花三弄’更清冷,叫听者如临极北之地的安川冻土!
随着节奏的渐渐深入,先前那股‘潇湘水云’的琴声竟也跟着变幻起来,波光粼粼的荷塘霎时变得烟波浩瀚,浪卷云飞……琴音翻滚,晴衣蝶衣两人眼前的影像也是千变万化,可谓澄波碧浪相交映,天光云影共徘徊!
原本是撼动天地美妙的琴音,此刻却震得晴衣蝶衣两人双双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仍然抑扬顿挫地响着,犹如入了魔道一般,不听使唤地穿透她们的手掌,灌入她们的耳中!
两股琴音自畅音阁上卷席而下,一个清越而凄迷,一个凌冬而怒放……但就是这样矛盾的两种声音,竟然在妆衣和西岭雪的手下,以一种完全不和谐却又无比融洽的姿态纠葛在了一起,发出摄人心魂的力量!
“晴、晴衣……这难受的感觉……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的头……”晴衣挣扎道:“头好痛……”
畅音阁外,晴衣蝶衣两人捂着耳朵,竟然是连站都站不直了——任她们怎样紧紧按住双耳,那声音依旧捂不住、挡不掉,还是像钢锥般地一点点钻入脑中,搅得她们头痛欲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蝶衣跪在了地上,痛苦地**起来。
“蝶衣,我也……”晴衣正想说什么,但终究经受不住琴音的震波,颓然在蝶衣身边倒下。
“……不行了。”
正当晴衣蝶衣两人呲目欲裂之时,只听畅音阁上的两股琴声忽然双双戛然而止,两人这才慢慢从那玄妙的境界中退了出来,半晌回过神后才发现刚才眼前浮现过的万千气象都已一一消失,徒留一丝余震在脑中嗡嗡作响。
“莫再弹了!”二楼的房间中,西岭雪见势头不妙,起身按住对坐在自己面前正埋头拨琴的妆衣,阻止她继续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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