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放下心头大石,额上便有冷汗涔涔落下,濡湿鬓发,楚风月倚窗,满目雪碎如银,影碎如银,眉眼亦尽碎如银。
纳兰祈心中恨极,再也不愿多看楚风月一眼,打帘子走出,恰与慌慌张张跑进來的高月落撞了个满怀。
高月落垂首瞥纳兰祈一眼,眸中似有极细微的愧色一闪而过,但终究什么也沒说,只快步走到楚风月身侧,惶急道:“风月哥哥,如你所料,四弟带了好多人过來。好像。。。好像,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九卿。”
楚风月微微侧身,见纳兰祈走远,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公主,时间紧迫,你什么也不要问,听我说完。”
他惨白的脸上露出(痉)挛般的痛苦,“乘风夕还沒來,你赶紧从另一侧下楼,躲到二嫂轿中,跟她混出府去,今晚。。。今晚,你就和舅母,还有。。。还有舅舅快马加鞭回乾国去。不论我发生什么,都不要回來。”
高月落望着楚风月唇上咬出的斑斑血迹,一时吓得呆了,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觉脑上一痛,身子便直直向后软倒。
聂言昕与楚风月相视一笑,一把将高月落揽在怀中,定住心神道:“风月,你自己保重。只要我聂言昕还有一口气,定保高月落安然回到乾国。”
楚风月五指紧扣窗棂,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不无感激道:“我知道。”
聂言昕握一握楚风月微微(抽)搐的手,神情中带着几许不忍之意,然而不过是片刻,她便转过身,背着昏迷不醒的高月落匆匆下楼去了。
人声已远,帘动处,似乎还留有聂言昕淡淡的体香。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样阴寒的冬,她为了维护并不受宠的母亲被聂卫责罚,在冰天雪地里整整跪了一天也不肯求饶。
从那时起,他开始留意这个倔强又自负的女孩,她的好恶,她的爱憎。。。并沒有什么特别,不过是豪门阔府中的失宠小妾所生的地位尴尬的长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几分技艺,目空一切。
这类女孩虽然眼高于顶,却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嘴硬心软,虚荣好胜,只要许下款款柔情和光明坦途,赢得芳心绝非难事。
掌握了这些,方才有了随之而來的拒婚,授业,方才有了竹林里的承诺和轻狂,方才有了他与她纠结在一起的前途和命运,,他靠她收买人心,她靠他提升地位。
仅此而已,但愿,仅此而已。王后之位,他能许给她的也只是这样一个虚位。奢侈的情爱,他给不了。
时光斗转,流年星移,他渐而有些不忍,这个于他“无涉感情”的女孩看他的眼神总是那样微妙。
她懂他,超过任何人,就像此刻,无需多言,她便知他心中所想:只有高月落回到乾国,方能逼得高缺不断向胤国施压,,新婚女婿被杀,于不可一世的高缺而言,定然是无法忍受之事。
从娶高月落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死安危,关涉的已不再是他个人之事,还有所谓的两国邦交,边民生计。但是,若如他和高月落两人都困在胤国,却难保楚烬和楚风夕不会封锁消息,虚以伪蛇。
越來越近的脚步声,如同落日下的挽歌,黄昏后的哀鸣,错落交织在耳边,翻滚敲打在脑中,剧烈的痛一阵阵撕裂,连意识都要朦胧开來,楚风月强撑意志,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顾兰亭身边,脱衣验尸,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也许真正想要杀人灭口的另有其人。
身上有并不显著的刑讯痕迹,应是大理寺专职官员故意为之,下体重度(糜)烂,应是受过性侵犯,而且像是**。时间,是在十六、七个时辰以前。
也就是说,他从密室出來之后沒过多久,顾兰亭便惨遭**。
如果**发生在密室内,实施者又故意栽赃嫁祸,那么要顾兰亭相信授意者就是他楚风月一点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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