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于沉思。燕小六和许世勇向他行礼,他也只略微点了个头。
两人都知道,师父摸着的那木盒里收藏了什么:正是何自圣失去的手指。暂时存在这祠堂内,将来寿终后要跟他一起下葬。
师父孤剑诛杀「川西群鬼」的事迹,他们在青城派这些年来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
「川西群鬼」乃是多年前一干走了邪道的四川武人,因为经常流窜,兼习蛮族的武艺,在西南一带肆虐,烧杀奸淫无所不为。偏远的地方官府固然奈其不何,到了州府派出官军讨伐时,则逃遁入异族聚居的山区,军队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当年的何自圣以破天荒二十三岁之龄,已经开始修练「雌雄龙虎剑法」。掌门吕存忠知道他必将光耀门楣,对他宠爱有加。狂傲的何自圣向师父说,青城山上已乏练习对手,请求出外修行,吕存忠也一口答应。
就连他师父也没想到:他口中的「修行」,竟是这样的暴举。
那一战成为日后颂扬天下的传说。「巴蜀无双」的剑名再次得以证实。
而代价,就装在这小小的简拙木盒里。
燕小六无法从师父那白浊的眼睛里判断,他瞧着木盒的眼神到底是伤痛还是怀念。
在这一辈年轻的「研修弟子」里,许世勇跟麦大杰是最开朗健谈的两人。许世勇此刻已忘记刚才的惊险,他看着师父这出神的样子,竟然禁不住开口问:「师父你那时候丢了这根手指觉得值得吗」燕小六吃了一惊。虽然从来没有人公开说过是禁忌,但青城山上下都不会提掌门失去这只手指的事情。更遑论就在师父本人面前。
只见何自圣一听此言,竟然嘴角弯起来微笑。那笑容牵动下,脸上的皱纹全都变深,样子比不笑时还要令弟子惧怕。
他转过脸来,终于直视着燕小六二人。手掌却还是不离那木盒。
他患病的眼睛,仍然带着令人不敢逼视的锐利目光。
看见师父这可怕的表情,燕小六不禁想:那个所谓「剑鬼」,说不定其实就是师父晚上独自出来练剑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像鬼更令燕小六吃惊的是,师父竟然真的回答他们。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每一战,你心里都得准备丢失一些重要的东西。」何自圣徐徐说:「没有这种心,从第一天起就别学剑。」何自圣这句话,听在两人耳里反应迥异:许世勇有点忐忑不安;燕小六却是热血上涌。
自入门以来,燕小六都没有多少机会跟师父谈话平日修练都由各师兄代授。这是难得的相处。他也鼓起勇气问起师父来:「师父是为了什么跟川西群鬼打起来的」这问题其实在小六心里憋了许久。青城派内时常谈论此事,但说的都是那干妖人如何厉害;这一战杀得怎样血流成河;掌门怎样在这战后剑法大成却从来没听过为什么会有这场战斗发生。
也许因为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听到小六的提问,何自圣的脸庞竟罕有地松驰下来,透现出一股仁慈祥和的气息。小六看见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他们该死。既然是这样,就让他们给我试剑吧。」何自圣的辛辣答案,跟他和善的表情毫不搭调,但不知怎的小六却丝毫不觉得矛盾。
他看得出来:那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看见了些什么,激发了二十三岁的何自圣,不惜犯险仗剑策马入山,取那三十一人的命。
「师父」小六问:「你那个时候怕死吗」何自圣的右手放开了木盒,垂下来的袍袖掩盖四根手指。他不徐不疾的就步离了宗祠。
仿佛燕小六的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
面对强敌的短促一刻,这往事就在燕横心头涌现。
如今燕横开始明白,师父经历过些什么,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他又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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