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奈何桥,万念俱灰。
(六)调心
僧璨终于来了。
自祖师走后,等了他很久。他和我一样找不到心,于是我指点给他看。再用了两年,让他守护好那颗不受玷污不受诱惑的心。最后对他说:
“我有笔宿债要还,这个法印,你就好好护持着吧。”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芸。可是我还是很耐心,那些千年的漫长与弹指的电光石火没有什么不同。从前那些从枷楞经,从金刚经中散发墨香的文字是你,现在充斥于青楼酒肆间的市井也是你。这颗心本来就没有什么分别。
我身着红尘俗世的打扮,日夜流连在热气腾腾的邺都的大街小巷里,这是一个繁华的都市。每天我从光滑锃亮的青石板路上走来走去,神态悠闲从容,一如我白衣如雪地坐在黄泉路的中央。
偶尔,会有丢失了心的人来悲伤地找我,我就帮他们耐心地找,在每个青石板的缝隙中找,在每个街角的阴暗旮旯里找。每次我都知道它们不小心丢在哪里,于是小心翼翼地帮他们拣起来,吹掉上面的灰,还给他们。也许他们还会丢失,不过,只要来请我帮忙,我就一定会帮他们找,而且一定也找得到。
因为我眼神锐利。
偶尔,会有目光闪烁神态妖妍的女子靠近我,我得承认,她们之中,有些甚至比你还美艳。但是我能看见她们后面的黑暗,那个黑暗在操纵她们来诱惑我,她们想找到我的心,然后捆绑它。可是我已经解脱了,没有什么可以束缚这颗纯净的心,况且,芸,你无处不在,她们根本没有慧眼察觉你。
那个叫辩和的法师在气势汹汹地质问我:“你是个和尚,也该注意点身份!”
“我自调心,干你什么事!”我冷冷地回答。
不要在我面前义正词严,我已经看见了你后面不可告人的祸心。天帝,我知道你恼羞成怒却无计可施。我虽然行走在红尘之中,可我如此自由,完全在上天的掌握之外。
天帝的耐性到头了。
隋文帝开皇十三年三月,我摩挲着那只玉箫,安详地死在邺都地方官翟仲侃的牢狱里,那年我一百零七岁,须发皆白。
(七)生灭
我再一次地坐在路的中央,白衣如雪。
芸,每次看见你清澈的眼睛我都要微笑,很安心的微笑。无论是生是灭,我都知道你在我身边。
你走过来,很惊奇的样子:“你不想做人么?做人多好,别人看不透你的心思。”
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躯,我叹了口气:“想,当然想。谁愿意做个一眼就被看透的鬼魂?”
“那你为什么不去喝我奶奶的茶呀?喝了你就可以做不透明的人了,有无穷的城府和心机。”你的语音清脆伶俐,象珍珠散落在玉盘里。
“队伍太长了,”我笑笑,“再说,我只喝酒,不喝茶。”
“给我倒杯酒,我就吹箫给你听。”我懒懒地说。然后,我悠闲地抚摩着玉箫上那个秀雅的小篆“芸”字,等待着那杯叫遗忘的酒。
你在我的身边,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我的箫音。本来就无所谓最初和结束,或者说,最初就是最后。黄沙漫天的黄泉路中央,我全神贯注地吹箫,你屏神静气地聆听,我们衣裳雪白,旁若无人,一尘不染。
这次见到天帝,我发现他的脸色又有些发青,虽然他的神色依然冷漠傲慢。
“你吹得很不错么,这次吹的又是什么曲子?”
“轮回。”
我淡淡地说,坐在檀香袅袅的黄泉路中央,白衣胜雪。我知道天帝的眼神尖锐如锋刃,仿佛要将我万箭穿心可我依然直视着他,很安心地微笑。身边,芸悄悄握住了我的手。天帝勉强地笑了笑:
“听说你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