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凑字数的。程千里。
秋深,晴日,微凉。
他坐在街凳上等车,手中有报纸,薄薄的几张。他读得很仔细,眼镜很斯文腔地架在鼻梁上,镜面上映射着一行一行模糊的铅字,遮了眼眸。
他应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就算他没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已经有一副好身架。
蕾这样想,带着一厢情愿的快乐。
天空如洗,不染一丝云尘,青澄澄地包裹着这个世界。
应是一袭青衣,奴将去,将去了。
楼上有女人缓腔慢调地压着嗓子尖声唱道,扬扬地音韵在凉爽的空气中穿梭。
应是一袭青衣,奴将去,将去了。
蕾跟着哼,小声地,她的声音只在自己的耳边掠过,驭风而消。
他的头仰起,朝街对面的楼望了一下,躲在三楼阳台上的蕾笑了,虽然她确定他不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当然他更不会因为她而举头相望。
不及几秒。
楼上的女人的声音嘎然而止,如琴弦崩裂,兀的散了影踪。
他或许看到了,或许什么也没有看到,一个着青色睡袍的女孩,半个身体俯在阳台上,用白白的纤瘦胳膊支着脸,笑得清清淡淡的,象深秋的风。
他的目光如流星般划过大范围的空间,最后停顿在街尽头,并站起了身,放下报纸,整了整衣衫。
车来了,载去了人,他的报纸留在椅子上,在风中微微颤动。
楼上的女人又开了腔:应是一袭青衣,奴将去,将去了。尖柔而细糯的声音象根羽毛钻入蕾的耳膜,在上面挠着,发出嘶嘶的回声,蕾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向天空望去,一片美丽而迫人的青色。
女人继续拖着绵软的腔调唱:秋来者,吾心凋似花,撒了一地任人踏呀任人贱。
蕾决定走下楼去,她转身进了屋,屋内空得很,四壁刚刷过,白晃晃地囚着光线,空气中有干燥的石灰味。蕾想起自己有一套粉色的秋装套裙,去年参加朋友婚礼时买的,很漂亮的粉色,衬得蕾象五月灿烂的蔷薇。
可惜蕾怎么也没有找那套裙子,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没有找到自己放衣装的柜子,她有些烦燥,想不起来那只乳白的柜子会去了哪里。
那就这样吧,穿着睡袍,赤着脚走出去,小心地掩上门,缓缓地跨下了楼梯,蕾忽然转过头,瞥了一下自己的门,门上贴着一张小小的长条红纸,上面写着两个字,可惜,没有看清上面写的字,也不知道谁贴的,刺目的红色很不谐调地粘在那扇漂亮的榉木门上,很难看,蕾决定回来的时候要把它撕掉。
风轻,日暖,天青象她身上的衣袍。
蕾的身体在阳光下微微发烫,有点不舒服,也许是衣服的关系,不过她不介意,赤着脚走在路面上,没有声息,麻沙沙,冷冰冰,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在大街上走怪好玩的,如果被妈妈看到,她会怎么样说呢,会不会哭?好多年了,想不起母亲的眼泪怎样从空洞的眼窝里滚落而下,带着没有意味的遗憾,只在记忆中留下一滩淡淡泛黄的水迹。
当然这早已是不可能的了……她不在了,在三年前。蕾站在街头,有些惘然,低头盯着自己白得近于透明的脚**,三三两两的人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人理会她,甚至没有人向这个身着青色睡袍,披着长发,赤着足站在大街上的女孩看过一眼。每个人都很忙,忙着消耗自己的生命。
前面有汽球,五颜六色的一大蓬,一个棕色的卡通熊牵着它们,分发给沿路走过的孩子,孩子们围着卡通熊快乐地笑着,稚嫩的小手指纷纷指向自己想要的汽球,欢颜如花,灿烂了许多漠然的目光。
蕾羡慕地看着,她也很想要个汽球,艳红色,珠光的,牵在手中,如牵着一轮暖暖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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