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了,前前后后,來來往往,换了几十个乡长书记,在这期间,包括大会小会,轮到我发言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可我现在不想以党员干部的身份跟你道别。有时候……看着你,就像看着一个孩子……”刘艳的嗓声沙哑得不能继续,她哽咽着,尽力地想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手不停地哆嗦,老杨想接过她手中颤栗的酒杯,可刘艳一把就推开了:“孩子啊,你双亲早逝,可他们养了个优秀的儿子……一个出色的干部。我代表田园的父老乡亲们谢谢你。”说完,后退一步,冲朱自强深深地鞠躬。
朱自强急忙上前,挽住她的双臂:“大姐,折煞我了。自强何德何能……”
刘艳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固执地看着他:“不。你有这个资格受我一礼。自你來后,田园一天一个变化,大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难得你这么年青,有头脑,有本事,不贪不拿,不吃喝挥霍,以身作责,把大伙儿拧成一团,我们都愿听你的,都愿跟着你。可你就要走了,到更大的地方地发光发热,我们想留你,可不能留你。你是田园人的好领导好干部。你是我们田园的好儿子。”喝完抬起酒杯往嘴里缓缓倒下,仿佛这是一杯溢满幸福的甜酒。
当晚,除了朱自强和洛永,其余的人全部大醉而归,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明早起,各奔东西。
次日清早,朱自强七点钟就起床了,他的行李很简单,來时两套衣服一双鞋,走时四套衣服一双鞋,几本书籍,还是那个背包,衣服往里一塞,床单整平,被子叠好,屋里的摆设一如既往,仿佛从來沒有朱自强这么个人。
挎上背包,长长地吐出口气,再回头,看看这熟悉的院子,朱自强咬咬牙,别了,田园……
洛永绝对是名最优秀的司机,但仅仅针对朱自强而言,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摸透了朱自强的行动规律。朱自强下楼的时候,他刚好出现在车门前,两人相视一笑,打小就在一起的兄弟,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深秋的田园开始,大清早的就下起了绵绵细雨,秋寒侵骨啊,雨水很快就浇湿了院坝,远处的高山青黄交映,雨中田园格外凄迷。两人上车后,洛永发动车,看看朱自强,意思是问,这就走吗。
朱自强点点头,越野车发出轻微的轰鸣,从雨幕中穿出乡政府大院,院里静悄悄的,朱自强想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來了,正如我轻轻的走,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转过街道,就快要上通往县城的柏油路了,朱自强轻轻地叹息一声,脑里开始思索,到县里后,还要跟县委的那班人纠缠一番。
洛永用手肘撞撞朱自强,车已经停了下來,朱自强看看洛永,见他冲前方努嘴,示意他往前看,朱自强通过车窗上的雨刮朝前看去,就在柏油路面接通田园乡街子的大湾里,黑压压的一群人,在雨中鸦雀无声地站着,他们谁也沒有打伞,这雨是朱自强下楼后才开始飘洒起來的,那么他们……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朱自强的心一下子就激烈起來,他大大地睁着眼睛,心里迷惑不解,就是昨晚才跟几个乡领导打过招呼啊,再说昨晚其他人都喝醉了,谁通知这些人來的。朱自强让洛永开着车在后边跟着,他推开车门,拿把雨伞走下去,但他沒有撑伞,就这样走向那一群站在雨中的乡亲。
雨水打湿了吴奶奶花白的头发,从她脸上的皱褶里纵横來回,又沿着下巴一滴滴打湿胸前的斜扣青衫,吴奶奶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用红布罩着,另一只手拉着她的孙女儿小燕。卢富贵有些不安,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來替吴奶奶遮雨,可老人一把就甩开了,卢富贵的两只脚上沾满了黄泥土,裤筒高高卷起,绿色的解放鞋已经看不到本來的模样。
陈老四、陈德明、老谢、还有上寨的前村支书朱苗子,田坝村的洪大富、洪文勇叔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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