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我决定不念研究生了。
我怀疑我对张涧冰的爱是一相情愿,太自我,沒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我应该冷静下來,好好为将來的工作生活做点实实在在的打算。我爸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传统意义上我正常的人生就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侍奉二老,贡献社会,造福人民。我在中国,有社会主流道德规范约束,不能偏离正轨太远吧。
然而保研的名单公布了,张涧冰不在其上。
“怎么保研沒有你。你完全够资格啊。”许多同学问张涧冰这个问題。
张涧冰总是微笑着解释:“我家境贫寒,胸无大志,只想早点工作挣钱。就不浪费保研名额了。”
我感觉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他这些年自己养活自己不愁吃穿,还年年寄钱回家里,他的爸爸们身体健康无灾无病,已经脱贫致富了啊。
不过这样私人的问題,我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用自己迟钝的大脑慢慢揣摩。
大五的第二学期是毕业设计,学院选定了全国各地20多所甲级设计单位,把我们安排进去实习同时也是结合各单位生产作毕设课題。这些单位先自由报名,再由系主任协调。
我选了北京的建设部设计院,离家近比较方便。张涧冰如影随形与我报了相同的单位,他说部院是建筑业的航空母舰,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在建设部院实习,只管午饭,不解决住宿。我爸妈知道张涧冰就是我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关系不错的下铺,很欢迎他住在我家。张涧冰也沒有推辞,大大方方住进我的卧室。
我家是两室一厅,每间屋子面积都不大,而且只有两张床。我爸妈睡一间占了双人床,我只能和张涧冰挤一间。我爸在我的单人床旁搭出两把椅子垫了一块木板,我妈弄了被褥铺平,愣是造出一张双人床给我和张涧冰睡。
我们两人又像暑假那样吃住工作上班下班都在一起,张涧冰专业比我强,总是帮助我,处处关心我,我美得天天都像过儿童节一样。
我爸妈也说张涧冰长得帅聪明懂事还会照顾人,谁若是将來嫁给他,可真是福气。
我才不想别人嫁给他,要嫁也是我嫁。
可是怎样才能让他明白我的心。
实习快结束的时候,正赶上非典。北京是重疫区,我们返校后需要隔离两周。
从外地返回的所有人员,都被关在一栋废弃的宿舍楼里观察,两人一间,我还是和张涧冰在一起。不能扎堆打扑克,沒有电视电脑,报纸杂志短缺,我们唯一的娱乐变成聊天。
张涧冰给我讲他小时在草原上无忧无虑的日子,讲他两个爸爸的轶闻趣事。他讲一段也让我讲一段。我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我不讲他也不讲,我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说的最多的是和吴优在一起时的喜怒哀乐。
他听得很仔细,也好像很关心吴优这个人,终于有一天他问我:“你喜欢吴优,吴优也喜欢你是吗。”
这个问題很难准确回答,我只是凭感觉说:“我想他是喜欢我的,但是我不能同样程度的爱他,至少在我们分开以前是这样的。”
“你对他崇拜依恋,你将來还会去找他对吗。”张涧冰的语气很严肃。
“我不知道。”
张涧冰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点忧伤道:“如果我与你分开了,你还会來找我吗。”
“不会,”我顿了一下,看见张涧冰咬着嘴唇转过头,他那种反应是伤心还是无所谓。我继续说,“我不会去找你,是因为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你说的是真的。”他忽然又转过头瞪着眼睛盯着我。
我那时睡意浓重,张嘴打了个和气,回答得很草率含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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