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不妨康君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來,当即如石化了一般,愣了好久都沒反应过來。
康君误以为她高兴得呆了,于是亲切地拉住她的手笑道:“傻孩子,以后有义父疼你,你就不是无依无靠的了。相信这件事四公主听说,也一定欢喜的紧。”
“不,不不,”天骄惊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并扑通一声跪倒在康君面前分辩说:“承蒙康君殿下垂爱,但小人身份卑微,绝不敢奢望有如此大的造化,还请康君殿下收回成命。”
“你、你不愿意。” 见天骄惊慌失措的模样,并一口回绝了自己,康君的眉目间顿时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与哀伤,只是天骄垂着头并沒有发现。
康君伸出手想去搀扶天骄,“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讲,你这孩子先起來吧,地上凉。”
联想到被识破身份时康君的戾色,此刻他那温柔慈爱当真是天壤之别。天骄哪里敢借着康君的手起身,她心中稍一计较,便膝行后退了两步,依旧俯身叩拜着禀奏道:“康君殿下有所不知,大王对小人有活命之恩,小人自从跟随大王,一直将大王视为主子,尽忠职守,绝无半分杂念。”
“这点本君也相信。”天骄表面上惶恐,其实内心却充满了戒备。康君颇为无奈,“本君其实是一番好意,四公主器重你,从未把你当做下人看待。”
天骄重重磕了个头,“那是大王仁慈,小人却不能僭越,更不能忘本。”
当康君突兀地提出认亲要求的时候,天骄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康君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想到身世的隐秘,想到此刻的处境,天骄面对康君的慈眉善目,心中沒有任何欣喜,反而极为忐忑不安。
这种不安一方面出自同康君的陌生、不了解,另一方面则出自夏殷煦那边时时刻刻带给她的压迫感。自从进入南院王府以來,夏殷煦每时每刻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总利用各种方法、手段提醒她,她的身份只不过是南院王府的一个仆从,即便作为王府总管深得南院大王的赏识重用,她的身份也依旧只是一个仆从。
尽管萧宓在收留天骄的时候替她隐瞒了真实身份,但是天骄有理由相信,夏殷煦为了达到控制和压制她的目的,绝对将她的一部分真实來历散布了出去。
当然,散布的范围和内容都是有限的。夏殷煦只要令萧宓的近臣们对她保持距离即可。
因此,不管天骄如何得到萧宓的重视,也沒见到萧宓的近臣们來结识她、攀附她。甚至有时候在一些公开场合,她们看待她的眼神中流露着不屑,当然,也有个别人杂夹着怜悯与同情的。
所以,天骄猜测她们一定是知道黑山的事,即便她改换了身份,她们对她依旧有一种自上而下的排斥和疏远。在辽国,奴隶除非得到高位当权者的恩赏脱离贱籍,否则一辈子都只能是奴隶,所生养的子女自出生起也会被打上烙印成为奴隶。
奴隶被逼迫从事各种最低贱的劳动,主人可以随意打骂处置,欺凌侮辱。奴隶的身体也不属于自身,全凭主人高兴來使用。因此,当外间产生关于天骄和萧宓的种种流言时,萧宓的近臣们看待天骄的神色更鄙夷了。她们几乎都在同一时刻将流言默认作为真相,就好像天骄骨子里本就是一个靠姿色去伺候主子的奴才,毋庸置疑般。
天骄每每想到此处,都会感到心肺被撕裂了一样剧痛。黑山那段遭遇,她可以当作是人生中最艰难的历练,却始终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更何况身体的烙印并不仅仅伤害了肌肤,还伤害了她坚强的内心和自尊。
康君是萧宓的生父,他到底知道多少关于自己的所谓真相。眼下他提出要认自己为义女,是为了巩固自己对萧宓的忠诚而使用的手段,还是为了试探自己到底是否有非分之想。
原本喧闹的殿宇一下子变得异常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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