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清第一次见到夏云深这种样子,她嫁到东宫近十年,因为华家的势力,她在东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况,夏桀还这样宠着她,让着她。不管开始的时候,夏桀的目的是什么,华云清在宫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更没有人敢去招惹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华云清的心中,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开国勋臣华家最金贵的嫡出女儿,是当今皇上暗自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更是东宫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的地位,是高高在上,无人可以动摇,可以媲美的。
可自从漪房进宫之后,华云清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漪房的得宠,一步步走到夏桀的心里,那些无处不在的事实,提醒着她,即便是她再如何不甘不愿,窦漪房,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夏桀心中的一抹朱砂,而且鲜红印入骨髓,无论是谁,也去除不掉了。
而且,不仅仅是夏桀,还有夏云深,她的夫,在华云清心里,她爱不爱夏云深是一回事,但她绝不能容许有人动摇她在夏云深心中的地位。
然而,漪房偏偏蛊惑了两个男人的心,她最在乎的两个男人的心,所以华云清发怒,发狂,她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她甚至一怒之下,冲动龙阳宫去,将整个华家都陷于不利的境地。
终究,华云清还是不认为她错了的,她更不曾怕过。她在藏漪宫中呆着,疯疯癫癫,每日咒骂,夏云深依旧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想法子将她接出来,她推了窦漪房如水,夏云深还得想法子将她带回东宫,名为软禁调教,其实也是为了保住她的一条性命,不让窦家的人下了手。
华家是失势了又如何,只要她华云清的父兄还在军中有着无人可以动摇的威望,夏云深就不得不护住她。而这,也一直是她最得意的地方,所以她从来不怕夏云深,从来不!
但此刻,她是真的怕了!
她看清楚了夏云深的眼神,那是狼一样的凶狠!
望着掐着自己脖子,额际青筋突突直跳的夏云深,华云清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幼年时,随着父亲上猎场看见的那头母狼。只是,母狼是见着狼崽子即将被猎杀,才表现出那样不顾一切的癫狂和悍勇,夏云深呢,是因为她辱骂到了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想着想着,华云清心里的怒气,慢慢的消散下去,心里紧接着涌上的,是无边无际的落寞和悲凉。
她甚至想,就这么死了吧,死了就好,爱的人,利用她,不爱却必须依靠的那个人,恨着她,她在这世上,其实一直就是孤孤单单,浮萍一般。
夏云深没有注意到华云清眼底聚集的光芒正在一点点退散,他只是知道,自己脑子里像是炸开一般,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回响,“杀了这个女人,杀了这个女人……”
这个声音,恍若魔咒,让他的手,渐渐抽紧,渐渐用劲,直到华云清的双眼泛起了可疑的灰白,旁边两个隐在暗处的东宫暗卫才上来,在青城居士的示意下,强行拉住了夏云深的两条胳膊,只是在腋下轻轻一夹,就将夏云深的手,硬生生的掰开了。
夏云深的手劲一松,华云清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整张脸上,看上去青紫交错,煞是吓人。
夏云深被暗卫带到了书桌边,被窗户口灌进来的凉风一吹,头脑稍微冷静了几分,他一手撑在桌案上,清冷的脸,一半隐在光影中,一半衬在阳光下,两个不同的极端,让他看上去有些形容可怖。
他按着桌案边沿,朝华云清那边厌烦的一瞥,收回眼神,狠狠的,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似是在努力使自己躁动不受控制的情绪平缓下来。
屋中的暗卫和谋士都不敢打搅他,等到夏云深舒缓下来,就坐回了椅上,再也没朝着华云清那边投一个眼神,只是神色如常的翻开一封密折后,才眼皮未抬的吩咐道:“将人带下去,从此不许再出房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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