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裴璆见今日这射场上气氛热烈,而毬赛直到终局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颗悬着的心便渐渐松弛了下去。
“昨夜中屋履危而月燕飞动、星影摇曳而角芒不显,正与占经所述相合,再加上室壁之间鈇锧奇亮,若推演无差,为客者或将陷于险境。但今日是契丹吉礼,看这里各族融洽相得,一般的百姓也算知礼,倒不像会有什么危险。”
裴璆出于谨慎,本不愿大元让他们直接参与集会,但看了城中情况,却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危宿动摇,也可能是主有宫室匠造之事。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正凝神间,却听大元让又兴奋地叫了起来,“还有一场!快看,又上来了!”裴璆缓过神来,果然见黑红两队人马又列阵来到了场上,耶律阿保机起身朝他们说了什么,骑士们高声欢呼、豪气干云,场上观众一时又被带动了起来。
“刚那人说,鉴于恰逢汉族秋社之日,而汉城地处偏远、无以为乐,所以特别加赛一局以让大家尽兴。今日是与民同欢的好日子,赛后若有人还想借这场子,也可以尽管拿来用,只是希望能注意秩序,以免发生不测。……”
听了烈万华的解释,裴璆心下暗自赞叹,耶律阿保机果然懂得笼络人心,怪不得这里的汉人甘心为异族统治。
鼓声响起,彩毬抛下,场上风沙再起。耶律羽之接得使命,更是处处留意,时时小心。长兄刚说的那番话,让他惊了半晌。这表面的亲和热闹底下,究竟潜伏着怎样的暗流?他平素也是机敏之人,又岂会看不出八部间的各种明争暗斗?昨日耶律倍受辱,正是七部有意试探;今日借机要两侄儿换马,便是他们再施伎俩。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作为一个旁观者,耶律羽之知道,方才的比赛,七部并没有尽力,可那毬局,却俨然是在他们的操控之中。七部意在何为?莫非就在刚才射柳之时,他们便摸透了侄儿的脾气,接着又设局让两个侄儿相争?难道他们仅仅只是为了让侄儿受气,让这俩兄弟争斗不休吗?……
作为一个当局者,耶律羽之不知道,八部之间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样的大棋。长兄一向言如蓍龟,堂兄更是谋成战胜,可谓是算无遗策。这瑟瑟礼的时机选得蹊跷,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祈雨?射柳之俗,近年来早已成为端午的惯例,这秋社是汉人的节日,开此特例,真的只是为了与八部同聚、与万民同乐?……
耶律曷鲁的暗示,让这重重疑惑的答案初露端倪。
耶律羽之知道,保护好自己的两个侄儿,就是解答问题的关键一环。八部族源不尽相同,平日又各自为政,虽然声气相通,隐语黑话却各有特色,一般人并不能轻易听懂。而他向来好学,对各族各部的语言亦有研究,耶律阿保机此番让他上场,正是为了倚重他的才能。
待场上双方酣战起来,耶律阿保机便率众人离开了看台。耶律羽之看得清清楚楚,他见他们临走时,耶律斜涅赤到场边和等着替补的耶律颇德说了什么,耶律颇德脸上现出了些许不情愿,却还是跟着他叔叔和耶律老古一起走了。
耶律德谨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父母亲已去多时,心下虽然有些失望,但当他一打起百般精神,再次全力投入到毬赛中去,他的烦恼登时也就不再成为困扰了。他突然觉出了自己的幼稚和狭隘,刚才的失态让他卸下了包袱,刚才的失败也让他再次知道了什么是天外有天。
他见大哥在场上已是得心应手,反倒是堂叔有些拘束放不开手脚,便决定从耶律羽之处进行突破,谁料当他靠向叔父时,大哥早已赶了过来。耶律羽之迅速传了毬,耶律倍接毬后疾驰而去。他正欲追时,却见身后有一红色身影从旁超过,倏忽之间就飞了出去,转眼离大哥就只有几步之遥。
耶律德谨兀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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