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荒漠中，金眼站在一滩紫色的粘液上。他的面前是一块奇异的巨石。这块深褐色的石头近三十米高，表面褶皱，像是液体凝固而成。转到背面，是一整块平整的直壁，表面流动着五彩的水纹，像是不断流动的油彩。

    “它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吗？”

    步话机里传来金刚号上的声音：“是的。船长。我们一直盯着它呢，不会错。”

    金眼看了一会儿，伸手往墙上一碰，如同石头投入了池水之中，在墙上激起一道道彩色的涟漪。金眼意识到这是一道传送门。从这里进去，一定会有新发现。那边会是怎样的景象呢？还用说么，肯定怪物成群。如果孤身进入，必然要冒很大的风险。要不要冒这个险呢？金眼的手悬在半空，心潮澎湃。他行伍出身，几时畏惧过死亡？只要是想做的事，他从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只是这一刻，他突然犹豫了。

    为什么？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不错，查出真相，弄清那些怪物的来头，当然利国利民。但是为这些平民出生入死，有那必要吗？平民，孱弱的躯体，自私的灵魂，太丑恶了。也许，死光了更好。

    金眼对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震惊。多少年来，匡扶正义是他的座右铭，而这个时刻，他竟动摇了。是他老了，脆弱了，还是人类真的自甘堕落，不值一救？

    就在金眼踌躇不前的时候，步话机响起：“船长，海盗来袭。是云雀欧克。”

    欧克？确实有一手。道上首屈一指的飞行员。不过他怎么敢来招惹金刚号呢？金眼傲然一笑。只要他回到船上，管他云雀山雀，一样不堪一击。而他回到船上需要多久呢？几个小时？不，一瞬间。世上有几个人见识过金眼的真正实力呢？没有！

    沙尘飞旋，金光四射，只要他一动意念，便可以直上云霄，翱翔于外层空间。看来这超自然的力量只能孤芳自赏了。然而，提气凝神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这个星球的另一端，存在着一个微小的力场，虽然平静如水，但深不见底。

    何方神圣？我倒要见上一见！金眼深吸一口气，化为一席清风，直奔星球背面。华光闪闪，眨眼间，金眼已站在一片冰原之上。高目星的北极，寒风刺骨，滴水成冰。不远处，是一个宽厚的背影。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一柄渔杆，静静地坐在一个冰洞边垂钓。

    金眼笑道：“可有吊到过鱼？”

    那人并不回头，只是应道：“当然有。”说罢一扬手，渔线飞舞，鱼钩上竟挂着一条晶莹剔透、活蹦乱跳的小鱼。

    如果换作常人，肯定会为眼前这一幕惊诧不已。高目星素来贫瘠，水洼尚且不多，鱼类更是从未存活。但金眼看得真切，知道此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那汪池水，是化冰而成，那条活鱼，更是凭空以水而造。

    金眼哈哈一笑，大声道：“银钩挂银鱼，我送你个金钩！”说罢，摘下一片金色护指，信手抛去。那护指在空中翻滚几周，骤然形变，拗成一挂金钩，直直向那条活鱼飞去。斗笠人一抖手，收起渔杆一扫，金钩又飞回金眼手上，重新变为护指。那鱼，扑通一声落入水中，不见了踪迹，似乎与水融为一体。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依然席地而坐。他摘去斗笠，露出一张略显苍老却清癯刚劲的脸。黑发中分，两边垂下，一双狼眼配一对剑眉，长而挺直的鼻梁下，一撮小胡子最为显眼，一看便知是东洋人士。

    他淡然道：“金君，三十年未见，别来无恙？”

    金眼仔细看了看对方饱染风霜的脸庞，回道：“原来是三浦兄。这些年所在何处？”

    三浦把渔杆往地上一放，五指张开，轻抚地面，厚厚的冰层上马上呈现出银光闪闪的纵横划痕，形成一张方方正正的围棋棋盘。“金君，我们边下棋，边叙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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