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眼帘微动,花开彼岸,曼珠为花,沙华为叶,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并不是什么好寓意的植物。
不过,她喜欢。
待船泊岸,琰从容优雅地步下船,俯身,修美的指尖轻抚上一朵曼珠沙华。
“神君爷爷,此花摘不得!”一名引路小鬼赶紧出声制止道。
琰一双清美妙目幽转,淡淡睨着那引路小鬼。
小鬼立时觉着一路似锦的神秘绮花尽数被他给轻松艳压了去,却不敢多看他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解释:“此花承载了往生者的前世记忆,即使枯败于此也不能摘走的,以免生出祸事。”
虽说几率微乎其微,却难保某朵曼珠沙华落于它前世主人的手上,令其忆起前尘往事,那就是地府的失职。
“我们神君偏要摘一朵又怎么地了?”阿肆狐假虎威地扬起下巴,颇气势汹汹。
“这这”小鬼吓得支支吾吾。
“那就只摘一朵,您看行么神君爷爷?”另一名小鬼赶紧说道,又对同伴打了个眼色。
他们鬼微言轻,哪里拦得住蛮荒大神这样的人物,就是阎帝怪罪下来,他们也只是犯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罪过。
“嗯。”琰淡淡应声,指尖一勾,娇弱的花枝就被折断,神秘又魅惑的花汁芬芳瞬时扑鼻而来。
近些日子以来,阿肆最能察觉他家神君与九堇月之间的不同,就说一点,阿肆再也没陪过床。
眼下看来果然是很不同,他家神君摘了曼珠沙华,必定是想带回去给九堇月瞧瞧稀奇。
琰将那朵曼珠沙华放进袖口,袖风盈香,踏着一地凋零花瓣铺就的火照之路,往地府走去。
他并不需要知道十八层地狱里什么景象,只需要与阎帝晤面,一是为听他上报有无德行卓著之人,二是出于礼节要与他攀谈一阵。
忘川水是三途河分支,过河却不必再撑船,忘川上架有青石小桥,名奈何。
桥上有位婆婆姓孟,头发雪白得很无暇,连半根黑头发都见不着,却是鹤发童颜,生一张至多三十左右的面容。
孟婆喜爱钻研厨艺,世人只晓得她的茶汤,却不晓得她的糕点做得亦是顶好。
琰往返于奈何桥十几万年,对于桥上这位摆茶汤摊的孟婆也就十分熟稔。
每个月十五是陵光神君来地府的日子,孟婆都会早早地备好一碟精致糕点,一杯清茶。
两个引路小鬼虽是新上任,却从前辈处取过经,深知每每路过奈何桥,陵光神君就会坐在孟婆的茶摊歇上一歇。
是以这会儿就跟阿肆一同安安静静守在茶摊边上,不催不促。
“神君近来气色不错。”孟婆开口便是苍老至极的嗓音,一双手并不似面容那般年轻,像枯槁的木枝般,指甲寸长微见弯曲,捧起一杯茶放在琰身前。
“本尊有气色不佳的时候么?”琰反问。
“那倒没有,不过我瞧着,”孟婆抬眸覷他一眼,“神君眉眼间尽是喜气。”
琰唇角微微的勾了勾,“嗯,本尊就要成亲了。”
一旁守着的阿肆不由张口结舌,虽说他猜到神君与九堇月之间定有首尾,却不料神君竟是已准备要娶她过门了!
孟婆亦极是诧异,很快她便笑了笑,“神君定在哪一日成亲呢?对方是哪家仙女儿?”
“不曾想好。”琰指尖下意识拂过雪白的袖袂,“不过应该是在开春之后。”
他近来仔细考虑过,本是觉得就这么下去也挺好,她嫁他娶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这次离宫才不过半日,他就已归心似箭,想来两人同床共枕也逾半年,却因他克制不曾越过最后一步。
发乎情,止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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