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三千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恍然一场大梦,镜花水月,一朝醒。
尹三五怔忡地望着头顶的纱幔,被月光染成皎洁透明的白,这种颜色盯着看的久了,眼睛有些难受。
约莫半盏茶时间过去,她目光才恢复一丝清明,继而察觉臀还火辣辣地疼,忙惊坐起来,这一坐又是火烧火燎的痛楚传来,激得她眼泪花儿直夺眼眶。
“嘶”她四下睃巡一眼,依然是熟悉的扶疏楼,有如轻纱般的月光透进来,将楼内的摆设染上一层虚迷的幽光。
如今看来,每一件摆设都那般熟悉,矮几上精致的臻品紫砂茶具,都带着古旧的气息。
几上的兽首薰笼燃尽了最后一线熏香,香气化为一缕淡淡红烟,残余一丝繁花开尽的萎靡,是曼珠沙华妖异的诡香。
她目光落在矮几上一只寸许长的素银匣子上,吸了吸鼻子,将那柔嫩处太疼给惹出的眼泪憋回去,起身几步走过去。
素银的小匣子打开,端生地摆着两只红宝石凤翎银戒,她心口闷堵得厉害,默默看了会儿,又再度盖上。
尹三五已经几分确定她回来了,虽然具体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倏然忆起流虚的话,她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该死,忘了还被九堇软禁着,怎么去找凰七七!
时间却很紧迫。
而后她又四下睃巡一圈,“九堇?”
她一边唤,一边拾级而下,直到出了扶疏楼,在月光中鬼魅的迷雾树林中穿梭。
雾气弥漫的树林让人觉得有些阴森,但尹三五感受更多的却是似梦非梦的不真实感,即使知道这里也不过是九堇的幻境,但她醒来之后一个人都没见着,有点分不清她此刻究竟是不是仍然在前世作的一个梦了。
梦做太久了,人会很恍惚,就连踩在树林子里的脚步也见虚浮。
“九堇。”
“九堇。”
“阿琰”
她是在娑罗幽蓝下看见了他,一袭黑魆魆的长袍,被娑罗幽蓝树的光染成如夜幕般的深钴蓝色。
他盘坐在树下,闭着眼,安静地犹如一尊精致的寒玉雕像,周身被无数树藤纠缠,能清楚看到半透明的空心树藤从他身上汲取出幽蓝色的液体,很诡异又极美丽的画面。
他长眉如染黛斜飞,睫毛纤长浓密,弧度是恰到好处的微微翘着,在眼睑烙印下深邃惑人的幽影,挺直的鼻梁,嫣红如染血的薄唇,以及,精致过分的微尖下颌。
一种超越了男女间隔的不真实美丽,苍白荏弱的肤色被娑罗幽蓝的光渡成淡淡的冰蓝色。
该死的漂亮!
尹三五微微失神地望着他,早该猜到那风帽下的面容,就是这幅模样才对哪
她目光漫过他,瞥向他身旁的一株随风摇曳的漂亮火莲,它正似撒娇一般以花瓣轻蹭着他的衣袂。
他这是在以修为供养着长恨,尹三五理应觉得心酸难受,却莫名低低笑了,这父慈子孝的画面,怪怪的,仿佛他在以血哺乳似的。
九堇微微掀开眼,一双诡谲阴森的血眸,似有暗流翻涌,又有淡淡的异样温柔,安静地看着她。
尹三五心跳猛地一滞,七分为心悸,却有三分是被他吓了一跳,这眼睛实在美到惊悚,如浓夜里盛开了最妖异的曼珠沙华,又似强大的妖魔在暗夜中渐渐苏醒。
好半晌,才平复悸动干笑几声,“我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尹三五又忍不住瞅了长恨一眼,却是强行将目光收回来,“对了,你不是说凰之意出事了么?现下怎么样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长恨有他照顾,必定安然无虞,然而凰七七此刻却不知什么情况了,九堇必然不会允许她去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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