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放下,没有掌灯。
傅伯小心将凰七七眼上的白绫一层层取下来,即使这样黯淡的光线,凰七七依然不适应地微微蹙眉眯眼。
他斟了一盏茶递给凰七七,又道:“小主子带了个人回来,说是能带我们穿过死亡荒漠,这会儿正在外头与那人用晚膳,殿下要不要出去看看?”
凰七七优雅地执起茶盏,垂下眼帘,浅啜一口,“不必。”
傅伯想他多半还在为长恨那句话置气,那毕竟是凰七七的孩子,却从未将凰七七视为爹,其中滋味,怕只有凰七七自己清楚。
他一度以为凰七七这般少年心性,体会不了为人父的心情,可他见着了那张装潢图纸,事无巨细的安排,连院子里都要搭秋千,床沿也要加几寸护栏
无一不是对长恨的用心,可惜长恨不仅不会唤他一声爹,连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他。
虽然,凰七七待长恨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不过经常被儿子骂狐狸精,听他口口声声唤别人作爹,以凰七七的性子来说,这样已是极其忍让了。
“殿下,城东的那处宅子老奴已去看过,以荆门关的环境来说,已属上等,老奴已付了银钱,让人按您的要求装潢,东西也让人搬进去,只是床还需要几日才能制好,老奴也催过了,我们出发之后,小殿下不久就能住进去。”傅伯说道。
“蠢得连睡个觉都能滚床底下去”凰七七冷嗤一声。
好几次长恨被尹抱来和他一起睡,这小畜生连睡着了都半点不老实,能从床头翻到床尾,好几次险些栽床底下去,所幸他手快给抱了回来。
偏偏尹睡着了雷打不动,他只能睡得浅些,一个夜里要拎那小畜生四五次,恨不得干脆绑着他不许他乱动。
傅伯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
“阿七,你在么?”尹敲了几下门,便兀自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
凰七七见她一脸近似谄媚的笑意,知她没什么好事说,便默不作声。
“傅伯也在啊。”尹又干笑几声,才道:“那个是这样,这客栈的被褥有点儿糙,下晌的时候恨恨盖过一次,皮肤竟然有点发红了,今晚能不能让他跟我们一起睡啊?”
她知道凰七七跟长恨不对付,几次她将长恨带来睡,第二天凰七七的脸色都会很差,是以后来尽量就让长恨自个儿睡。
可这儿的被褥别说是长恨,她摸着都觉得是被洗出无数小疙瘩的料子,而凰七七这娇生惯养的毛病,走哪儿都会带自己的被褥,所以她才会觍着脸来问这些话。
凰七七瞥着她身后躲着的那个小脑袋,冷哂,“毛病倒多。”
尹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身娇肉贵的公主病,这点随他爹。”
“”凰七七一时语塞,眸光却和缓许多。
尹一看就知道他这反应是肯让步了,从身后捞出长恨,一起走了进来,“其实也就一晚上,我跟月色商量好了,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发。”
凰七七眸光与长恨不经意交织,瞬时,二人眼底都似有火苗隐隐攒动。
尹侧了个身,有意地隔断两人的对视,缓解气氛道:“恨恨和我都洗过澡了,你也去洗洗,等出发关外了可就没条件天天沐浴了。”
水源稀缺的缘故,这里的客房都没有单独的浴桶,沐浴需要去一楼额外收钱的澡堂。
“小主子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将澡堂包下来。”傅伯弄懂了形式,赶紧附和,又将白绫给凰七七缠上,“外面还有些光亮。”
凰七七任由傅伯为他覆上眼睛,眉头轻轻地蹙起。
待凰七七走后,尹便决心先哄长恨睡觉,凰七七沐浴耗时特别久,这段时间里长恨若是睡着了,正好就能避开二人过多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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