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女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认错。
洛神一时没想到母亲会迁怒侍女,赶紧打断,两只肉肉小手拽住她宽大的道袍袖子,身子扭啊扭:“下回我会小心。阿娘,女儿想你了。”
萧永嘉这才作罢,骂退了面如土色的琼树和樱桃,疼爱地摸了摸她被江风吹得有些泛凉的脸蛋:“阿娘也想你了,正想叫人接你来。恰好你来了,多陪阿娘几日,不要回城了。”
“阿娘,我也想在这里陪你。但怕是不便。阿耶父亲的昵称这些日生了病……”
她觑着母亲的脸色。
“……到处又不太平,他日夜操劳,时常眠于书房。我怕阿耶这样下去,身体要吃不消。我劝阿耶,可是阿耶不听我的……”
萧永嘉面上笑容渐渐消失,瞥了女儿一眼:“你又想哄我回去?老东西自己不顾死活,和我有何干系?我回去了,他便会好?”
“阿耶不是老东西……”
洛神嘟嘴,不满地小声嘀咕。
萧永嘉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眼,偏着呢!你要是来看阿娘,阿娘欢喜得很。要是来哄阿娘回去的,别想了!他就是病死了,也和我无干!”
洛神白嫩嫩的手指头不停地扭着垂下的一根腰带,贝齿紧紧咬住唇瓣,望着萧永嘉一语不发,眼眶渐渐泛红。
阿菊见状,心疼不已,急忙过来。
“长公主,相公既病着,最近事又多,怕是照顾不周小娘子了。不如我回去,服侍小娘子几日,长公主以为如何?”
阿菊是萧永嘉身边的阿嬷,洛神小时候,没少得到她的照看。
听她如此说,委屈得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阿菊愈发心疼,给她擦泪。
洛神干脆把脸埋进她怀里。
萧永嘉睨了女儿背影一眼,神色稍缓:“也好。阿菊你随她回吧,代我照顾她几日。”
阿菊忙应下,低声哄着洛神。
洛神离开白鹭洲时,眼圈还带了点红,直到傍晚回了城中,看起来才恢复如初。快到府邸前,想了起来。
“阿嬷,见了我阿耶,你就说是阿娘知道他生病,特意叫你回来代她照顾他的。”
阿菊点头:“不消小娘子提醒,我也知道的。”
洛神看向阿菊:“阿嬷,我听说以前,是阿娘自己要嫁阿耶的。可是阿娘现在又狠心不理阿耶。你知道为何吗?”
阿菊最怕洛神问这个,含含糊糊:“我也不晓得呢”
洛神叹了一口气:“阿嬷,要是阿娘肯和阿耶好起来,那该多好……”
阿菊口中嗯嗯,心里却暗叹了一口气。
夫妻关起门的那点事,哪个吃了委屈,哪个硬着心肠,旁人只看表面,哪里又知内里?
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萧永嘉的心,紧紧地扭成了一团。
她的女儿呀,从身上掉落下来的这一块肉,养到现在,十六年间,何曾遭到这样五雷轰顶般的惊吓?又何曾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和委屈?
从覆舟山下来后,这一路,心中所积聚出来的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纵然希望渺茫,可是做母亲的,就这样认下这桩荒唐的婚姻,让一个从前根本就不知道在哪个泥塘里打滚的武夫就这样糟蹋了自己的娇娇女儿,她怎肯?
萧永嘉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头对阿菊道:“送阿弥回屋去!我去个地方!”
她松开了女儿的手,转身便走。
“阿娘,你去哪里?”
洛神追上去问。
“阿娘去去就来!你莫多想,先回屋去!”
萧永嘉未回头,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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