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柬之留在洛神记忆里的最后一片印象便是前年之秋, 记得刚过重阳不久,他赴任交州。那夜他亦如今夜, 临行来向父亲辞别。
当时的那些悲伤,欲说还休的愁绪,还有他和自己道别,终于转身离去的那个黯然背影, 至今想起,洛神仍是记忆犹新。
流光如箭。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中间各自又是如此多的经历。
她不知6柬之的心境今夜到底如何, 但她猜想,在他和父亲辞别结束之后,他或许也会想要和自己再见上一面。
这一次, 他真的是要离开建康了,临走之前,应当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
这是基于和他从小认识,来往多年而得的一种直觉。
洛神一直在等着。
果然, 仆妇来传话了, 道高相公叫她去一趟。
洛神去了,推门而入。
父母都在书房里, 6柬之立于一旁。
前番离别, 一去经年。洛神今夜,再次见到了6柬之的面——那位在她还是懵懂少女的昔日里, 风花雪月, 似曾入梦, 却又模模糊糊,并未留下过多少深刻印痕的6家大兄。
他双颊凹陷,人很是消瘦,但精神瞧着还算不错。
见她来了,他转向她,唤她“阿弥”,笑道:“方才我对伯父伯母说,想见你一面。你不会怪我冒昧吧?”
洛神含笑摇头:“大兄明日便归乡去了,便是你不开口,我亦是想来和大兄道声别的。”
高峤扶着萧永嘉站了起来,对洛神笑道:“你们说话吧,我送你阿娘先回房休息。”
6柬之向两人道谢,相随送了出去,慢慢地转身。
洛神道:“大兄明日便要走了。家中内外之事,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6柬之面上露出微微笑容:“多谢记挂,诸事已妥。”
洛神含笑:“如此我便祝大兄归安,往后事事顺遂,时通消息。”
6柬之望着她,唇边的那抹笑意慢慢地消失,沉默了片刻,说:“阿弥,实不相瞒,今夜你还愿意见我,善言如旧,我甚是感激。”
“去年蒙你顾念我的病情,赠以琴谱为药,我却辜负了你的一番善意,未能妥善收藏。更不用说我那二弟,丧心病狂,做出那般的龌龊恶事,险些玷辱了贤伉俪的清名。李刺史非但不怪,此次,为营救我与那数万6氏子弟,多方奔走,不遗余力。”
“6柬之感激涕零,无以为表!”
洛神见他竟撩起衣摆,向着自己的方向下跪,郑重行了一道叩礼,吃惊,急忙避让:“大兄快起来!莫说是我,便是我郎君,也不会受你如此大礼!将士头上虽冠有家族之姓,但何人又不是我南朝子弟?我郎君救的,便是南朝子弟。”
6柬之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说:“去年在交州时,我一度颓丧至极,怨天尤人,乃至自以为此生已是了无生趣。如今想起,我是何等的无知可笑!”
“身陷围城,真正到了生死一线,耳畔尽是将士深夜思乡所之泣,我方知从前那些所谓时乖命蹇,怨天尤人,都不过是庸人自扰,无所疾痛,强为呻,吟罢了。”
他忽地一笑。
“阿弥,你可知当初重阳比试之时,第三关我为何舍玄论,追李穆至虎山?”
“因第一关比试,他丝毫不逊于我,次关比箭,我和他亦是看似不分伯仲,但我分明知道,若真论高下,我分明技不如他。”
“我平日看似视名利如同浮云,交友亦从不问门庭身份,实则在我心底,依然还是自持身份。我不甘逊于寒门,当时这才生出好胜之心,舍了高相公特意为我而设的一关,定要和他在虎山争一高下……”
他出神了片刻,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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