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芷晴深深埋头,如风中雕塑,不敢动弹半分。她身前的男子一身青袍,负手而立。好似考验她一般,一语不发,只待时间这样一点点流逝。
“师傅。”芷晴颤声又唤一句,若她没记错,这已是她第三遍唤眼前这个男子。她知道他必是存了份考验她的心,可这样定定站着,又是在考验什么定力还是耐心
她生出一份急躁。
“就这般等不耐烦么”青袍男子淡漠一笑,他转过身时正好与芷晴四目相对。这个命为“默阳”的男子身形略胖,倒也算不得十分明显。时间使他的脸看上去饱含风霜,右脸靠颌处有一道明显疤痕,叫人不由好奇这疤痕的来历。他说话时不怒自威,只消瞧一眼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便足以让人敬而远之。
芷晴心头大骇,连忙软了腿重重跪在地上,低眉道“弟子不敢。”
默阳也不叫她起,依旧是淡淡的口吻,让芷晴无从分辨出他的任何喜怒哀乐,“你叫袁芷晴”
“是。”
“这是你在人间的名儿,既来了这儿,便不能叫这个。”他似略一低吟,后道,“第三代弟子为墨字辈,我从你眉宇神态间可知你仍难放红尘旧事,你的双眼告诉我你是个机灵好动的。机灵好动的丫头的确惹人喜爱,可在我眼里,我只认为这样的人更易徒惹事端。既是这样,往后你便叫墨熙罢。墨同莫,熙同喜,为师的意思,应该不用详说了罢”
芷晴不敢面露半分不悦之态,只得连连颌首,望能得到师傅的首都认可,“是,弟子墨熙明白。”
“在凡间,你可有曾练过,可有些功底”默阳冷冷望她。
芷晴仔细想了想,犹豫是否应当把在寒雪之巅所练过的一些功夫说出。转念却又想到师祖的话,她心头一酸,硬生生咽下了欲说的话,轻轻道“弟子并不曾练过,望师傅日后能多多费心。”
“你在凡间做甚么的”
芷晴一怔,待明白师傅话中所指时,忙回道“弟子弟子是宫里之人。”
她并不知这样的回答是否正确,却的确是经过一番深思的。她初来乍到,所居之地乃为寒雪之巅,若真如此说了,只怕师傅定要觉她懒惰。再往后想,离了皇宫她便在妖魔塔快活过着“夫人”日子,如此也不妥。思来想去,仅有皇宫这说辞能暂站得住脚。
默阳“哦”了一声,沉默甚久,才轻哼道“从前我也有个弟子,我问她是从甚么地方而来,她与我说她在凡间乃是镇国长公主长女,后进宫被皇帝封做贵妃,日子过得好不得意。”
师傅默然,芷晴便好奇问“后来怎地了”
“我又问她既富贵一世,已是终身无憾,又为何贪恋此生,不肯转世投胎她回正因富贵一世,所以才担心待到来世她将贫困一生。我待她如寻常弟子,起初她乖巧听话,我说什么她依言做什么。可惜,这般光景不过一月,我便听其它弟子说她常在背后哀声抱怨。那日我经她走过,你道怎地我只听她在里面尖着嗓子,与另外弟子吼甚么着实可恶,想想本宫在人间时,本宫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有谁敢给本宫脸色看终日让本宫做那些下人做的事,本宫真是过够了这样的苦日子也是从这一日,我深知她无药可救,偶尔言语提醒一句,她却无视师徒尊卑,直接向我叫吼。”默阳饶有意味望一眼芷晴,继而道,“就这般一日日过去,那日清晨我没见她,以为她如常睡了懒觉。午后我去瞧她,忽听有人道她会携刀器要挟我师傅放她离开。墨熙,你可知最后结果”
芷晴暗自静一静心神,这才温声道“弟子斗胆猜说,想必那位师姊如今早已在地牢不见天日,近乎癫狂罢”
默阳淡然转身,没有对她的回答给予任何对错之说。然而芷晴早已明白师傅的深意,不禁深深一拜,沉静得完全不似素日的她,“多谢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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