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爷见二人这般表情，竟也愣了一下，然而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笑说：“昨天实在是怠慢了姑娘，难为你们了，今儿想想，这个，还是我来教你们吧。”

    那玉琴却一时懵懂着，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她那里看看师傅，又看少奶奶，心里混沌着，这会儿听得少爷如此说，就将那纸拿出来，小声说：“有劳少爷了。”

    少爷问：“可知那上面写的什么？”

    玉琴就摇头。

    师傅这会儿已经静下了心思，毕竟，那素嫣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素嫣，是花鼓人家的素嫣，现在人家是章家少奶奶，大户人家的正室媳妇了，时光不知不觉地，一闪就是五六年，这个五六年，在戏班经历了多少事？在她素嫣又经历了多少事？人的心思比那时钟走得要快，谁知谁心里怎么想？况当初，她说是要嫁你，也不过只嘴上一说，一没有仪式，二没有媒聘，三呢，又无人认可，不过言差语错中，有那么一句话罢了。过日子，每天每人得说多少话？若是句句都当了真，真就没法活了！也就只能精楚不了糊涂了，只当大风吹过，什么也没有就是了。想到这儿，师傅又后悔，刚自己不该叫出那半声的，有那一叫，或者被那多心的，看出了这素嫣的底细，或者也是不当的。虽说来路上，那下人也曾说过的，这少奶奶原也是穷人出身。可到底有些话，不好出自外人口的。

    这会儿，师傅见这少爷问起，他经过多年唱戏，经过阵仗的人，自是很快恢复了平静，遂答道：“不瞒少爷说，咱回去也琢磨了好一会儿，怎奈不识字的人，就多少认几个大字，也不济事的，还得求教少爷，教咱懂些道理。”

    那素嫣在一旁，早使眼色叫下人搬了些凳子来，这会儿就招呼着几个人：“都坐吧，坐下说。”然后又叫：“喊刘嬷嬷上茶。”

    少爷看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见素嫣如此招呼，便也伸手客气了一下，示意大家坐了，然后才说：“算了，我也别念了，就按这个词给你们唱一遍吧，有些词，说多少遍不如唱一遍的。”

    师傅说：“那是最好。”

    少爷说着话，真就开腔唱道：

    “同学们大家起来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

    看吧，一年年国土在沦丧

    我们是要选择战，还是降？

    我们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场，

    我们不愿做奴隶而青云直上……”

    少爷虽然声音压得低，等到一曲唱完，也早是热泪盈眶。师傅唱花鼓的出身，虽不能完全明白他那唱，却是那词与曲里的悲怆也是深深领悟。等他那里一曲唱完，正是满腔悲愤无从开口，就听一旁，玉琴当地敲了一下手上花鼓，就用花鼓的调子，大本嗓的高腔，从头至尾将这词唱了一遍。

    她那里唱完，屋里四个人沉吟了好一会儿，少爷才看着玉琴说：“姑娘唱的是好的，只是你这曲调太过甜媚，不适合这词，最好能换一个调子。”

    师傅与玉琴对视了一下，师傅说：“少爷不知道，这个是四平调，花鼓里面最激昂高亢的调门了。”

    少爷“哦”了一声，又问他们各自的名号？哪里人？现住在哪里。师傅一一答了，少爷又说：“你们唱花鼓走南闯北，也该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个道理，现在多少艺人，都投身抗战了，你们也应当琢磨着，编出个好曲目来，唱一些激昂些的调子，鼓鼓国人的士气也好，再总这样靡靡之音，国家就非亡不可了。”

    师傅说：“不瞒少爷说，咱虽是草民百姓，也知这忠义报国的道理，咱不光想改曲调，还想跟弦上大戏呢，只是要饭的人，不识字也不懂谱，没有这个能耐呢。”

    少爷听了，不言语，只是叹息。

    师傅情知他是忧虑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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