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堆中一矮胖者，俱退离五尺，顿时将他显现出来。幽声再起：“兄弟每自暗思，常觉人生在世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反自找罪受地来此远地，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岂不闻‘朝为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楚廷辉斜瞥了他一眼，奇道：“是人皆知楚廷业是最不守业者，从来不学无术，竟也能搬诗弄句了，为兄是否该高兴呢？”

    那矮胖者冷冷道：“懂否韬光隐晦？廷辉长兄岂非常教诸兄弟如何做人吗？不料自己亦不懂是理。”

    “不知原来你还是高人，”楚廷辉渐渐沉下脸色，“是四房叔父素日教的罢？”

    众人皆是一惊，因觉他已动了真怒，言下之意已由子及父，连楚廷业乃父都迁怒了。

    楚廷业有声无意地哈哈一笑，冷讽道：“你自称为楚氏嫡传，向来瞧不起诸位偏房，但知否有几人真心服你？廷芳，廷钧，廷海，你们自己说，谁是真服他的？”

    人堆中怒声四起：“楚廷业，莫要胡说八道……”“我对大哥素来心服口服，甘心为他效命，从无半句怨言，你这叛徒毫无与我相提并论的资格……”

    楚廷辉沉声道：“好了！”

    人声顿寂。

    楚廷辉向之前询过意见的那人颔首道：“廷芳你来说。”

    “犹记初见长兄时，”那人并不立刻回答，似风马牛不相及地慢慢道，“以为他只是个败家之类，相信族中无一人会服他，廷字辈的兄弟因着年轻气盛，尤为甚者。”

    四众鸦雀无声，独楚廷业冷笑道：“你说的是实话！”

    楚廷芳忽地一叹：“但自从长兄在族内武会上艺压群胞，加上两次剿逆之战后，廷芳便再未在兄弟间听闻有人对长兄有丝毫不服之意。谁可用‘可方天下’一式以一敌众而仍毫发无伤？谁能在常胜将军江彬连败后有胆量接下帅印且将逆贼一举剿杀？”他环目四顾，“我楚廷芳是不能的，诸位兄弟呢？”

    楚廷业冷哼了一声，并不置喙。

    “我从前以为自己该是族内第一人――不只是我，相信诸位兄弟亦曾有过此感――各房争强好胜已非一日，六房先辈却没有一人能一统吾族。直到大伯父和长兄的出现――我问一句，单指威望和才能，谁有资格和他们二位相提并论？”楚廷芳语声忽凛，“众位肯让大伯父作族主，为本族一体兴衰负全责，肯让长兄代表楚氏作天威将军，便是大家都对楚氏长房的心服口服！”

    楚廷辉皱眉道：“廷芳，多余之语勿庸多言。”

    “长兄不屑谄言，但弟之所语确是出自肺腑，”楚廷芳凛然道，“除个别必有事故者，何人不服长兄？！”目光直指楚廷业，后者针锋相对：“好口才，当得楚门第一狗！”

    众人正暗自心服，知这二房兄长一番言语已尽消之前楚廷业在长兄心上抹下的阴影，自己性命可保，此刻见楚廷业无礼，无不回护于他，正要乱口骂之，突闻二兄道：“但弟有一言请长兄试听。”

    楚廷辉微微颔首。

    “十四弟从来胆小如鼠，今日为何突有此胆，敢犯兄威？”楚廷芳缓道，“廷芳曾与之共处十余年，算是半个知己，他绝非这等莽人……”话尚未完，楚廷业已叫道：“知己个屁！”虎吼一声猛扑上去，楚廷芳微侧一线，闪电般在胖体后颈处一点，楚廷业一声未吭摔到地上，已昏了过去。

    “长兄你看他的眼神，是否相当凌乱？”楚廷芳翻转他身体，撑开他眼皮看后向乃兄道，“此是心神混乱之状。”

    楚廷辉剑眉微耸：“哦？”

    楚廷芳忽然四下看去：“大哥不觉左近有异吗？”

    楚廷辉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看向一处阴影，漫声道：“未知何方高人在此，须知窥者自毁之，不妨近前来，看是否有所指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