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647年,大明永历元年,正月十一,肇庆府城上空飘扬着一面大旗,大旗正中一个斗大的红体明字分外显眼,十里之外的行人都能清晰的看见。
在它的两边,紧挨着还有两面略低一点的白底黑字的吊杆旗,两面长条形的吊杆旗上分别书着四个狂草大字:驱逐鞑虏,克复中华大字笔法苍劲,力透纸背,似乎要将满腔的悲愤,喷洒在这三尺白布之上。
远处,一片又一片黑压压的流民群如潮水一般漫了过来,几十个维持秩序的城门守卒被冲得东倒西歪,带队的守门把总满头大汗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跳到城门口旁边的一块大石之上,用力地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阁部大人说了,所有人都可以入城,不要挤,也不用急,鞑子还离得远呢”
他的呼喊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淹没在了流民们的哭喊声中,流民们衣衫褴褛,扶老携幼,携带着仅有的几件值钱的家什,拼命地向城内涌去,他们中大部分人已徒步逃亡了几日,十几日,虽然早已筋疲力尽,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仍旧紧咬着牙关,拼着最后的气力,只为挤进这座坚城,保全自身和家人的性命。
肇庆府城是南明永历朝的临时都城,背靠北岭,面临西江,上控苍梧,下制南海,北部为北岭山地和西江古河道形成的沥湖,中部为河谷冲积平原,东西两端重峦叠峰紧锁江流,形成三榕峡c大鼎峡和羚羊峡,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雄关,也是广东少有的几座坚城之一,整个粤西之地若是还有能阻挡清军铁骑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在这个人命贱如草的乱世,在汉人亡国灭种的威胁之下,粤西的几十万军民百姓把最后的一丝生的希望寄托在了它的身上,只是肇庆城能承载得住他们的希望吗
逃难百姓的哭嚎哀叫之声,一片一片,升腾而起,清晰地传到了城头,在驱逐鞑虏,克复中华的苍凉大旗之下,一个眉关紧锁,面色肃穆的老者正凝神立在城门垛口之上,看着城下流民们的悲惨之状,心情沉重,眼眶泛红,脸现悲容。
他方面阔口,浓眉朗目,穿着绯色常服,头发罩着一派兵来援了,对此他也不抱多大的希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不怕死,身为中枢宰执,能为社稷死节,在他而言是一种荣耀,只是城中的百姓是无辜的,即便是为了他们,他也不会放弃。
“而农王夫之,字而农去梧州多长时间了”良久,翟式耜方才悠悠问道。
张同敝拱手答道:“回老师,有两天了。”
翟式耜点了点头,沉吟道:“算起来,还有两三天估计就能到梧州了。”
张同敝凝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是啊,而农是行人司行人,年轻有为,精于言辞,相信他此行定然不辱使命,带着皇上派来的援兵,拯救肇庆于危难之中。”
如今肇庆的形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清军来势凶猛,各处守军溃败的又实在太快,军情一夕数变,翟式耜频发调兵令,只是清兵压境,天子闻警西奔,粤西明军的军心早已大乱,军令如废纸,各地守军不战而降者有,弃城出逃者有,奔到肇庆救援者,竟一个也无。到现在,最后的希望只剩下西方的天子能不能派援兵过来了。
翟式耜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倍加担忧,他不仅怕时间来不及,肇庆不等援军来援便被攻破,更怕皇上派不出援兵。
皇帝临走前,让他总督粤西防务,他也倾心尽力,争取不辱帝命,几番努力,终使肇庆城内人心惶惶的局面有了初步的稳定,最少在他的督率和感召之下,各地聚集来的官员士绅表面上还是人心向齐的,只是他知道,这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一旦清军兵临城下,城池难守,城中说不定立马就会爆发内乱,想到这里,翟式耜心中一片哀伤,他抬着眼,凝望着广西梧州的方向。
张同敝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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