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叔!”
眼见此景,我不禁有些心中不忍,遂忙抬手止住其动作,止住其不断的自责之言,
而后,仿佛忽地想起什么般,只倏地就此微紧了紧手心,淡淡垂下眼去,就此敛下眸中情绪,沉声开口道,
“您莫要多想,此刻当务之急,乃是先迎父兄归京,至于具体之言,且回府后再细说”
“是是是”勇叔只胡乱抹了一把泪,喃喃赞同道:
“是我鲁莽了,小小姐,还是正事要紧!还且,且先让将军c少将军他们,”他哽了哽喉,似是用了极大的气力,才将接下来的话语勉强道出,“就此归京,回府罢”
我语噎默然,只微颔了颔首,而后便就此转眸,开口问道:“路公公,时辰可到了?”
“禀娘娘,还差不到半刻钟这祭坛祭礼皆已尽数备好了,还请娘娘且先移步至祭坛之上”
“嗯”
我淡淡颔首,随即只缓缓行至那搭建的祭坛之上,就此敛袖,静立
日色渐升,时辰终至,
随着祭文,祭礼,祭酒,焚祭等这一系列繁复的流程下来,眼见小半个时辰悄然流逝,此番设坛相迎,终是已然渐渐落下帷幕
“礼毕,叩首”
伴随着钦天监少司的一声高唱,
轰然一片的跪首声里,
我只淡然垂眼,而后,提裙,屈膝,双手交叠置于额前,于此苍茫一片的冰寒雪地之上,也就此深深叩首下去
故人已矣,就此长辞
那些温热的c鲜活的人,终是随着这深深地一叩首,而就此缓缓地消逝远去,成为那记忆深处,渐行遥远而微微泛黄的单薄回忆,
终究,不再触及,不再咫尺相隔
自此,
再无那永远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回首一眼便能轻易望见的,那般清俊如月,素淡温凉,永远眉眼带笑,眸底尽是一片温柔之色,只永远纵容着,宠溺着,带你攀枝折梅,带你踏春赏景,带你京郊寻风放飞一缕纸鸢的兄长,
再无那不过因着你幼年时哭着闹着要一盏兔子花灯,便就此牢记于心,即使后来你身处深宫,高踞后位,再不对此类民间俗物有丝毫兴趣,却依旧是不忘于每年上元花灯会之时,送进宫来的一盏精致兔子花灯的父将
自此,
再无那记忆中清浅淡雅的青竹香,
再无那砰砰乓乓,永远清晨时分准时响起的练武声,
再无那永远温热厚实的手掌,
再无那一封封满满当当,每月固定一封,写尽担忧与挂念的家信,
自此,
即便冬日梅花开得再好,也不会再有人攀枝而上,为你折下顶梢开得最红最艳的那枝梅了,
自此,
即便所得的玉质再好,也不会有人再笨手笨脚地,用着那手握银枪,击敌万千的手,去别扭地拿着雕篆小刀,那样认真而专注地,一点一点地满心雕刻一根玉簪了,
也终究,自此,
中秋夜宴,终是只余我一人,对着那空空荡荡的桌椅,对着那永远斟满的酒杯,
就此低眉浅笑,对月独酌,揽影把话,
再无人问津
伴随着城门祭坛之上,钦天监少司的一声“礼毕,叩首”的高唱声,
西城门处的数万百姓,此刻,终是饱含热泪,神色哀恸,朝着那前方高扬的素幡处,朝着那深色刺眼的巨大棺椁方向,深深叩首而下
一时间,漫天的风雪间,
唯闻哀恸痛哭声骤然遍起,于此满目萧瑟中,显得沉沉而压抑,仿佛,天地皆哀
然而,却无人注意到,
那些身着素衣,腰别孝布,各种掩面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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