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按了按眉心,也不想支支吾吾个没完,索性坦言道:“他临走前,我们闹了点别扭,一直没有联系。所以,我不是不想让你见他,是不保证你还能见得到他。”
程奕远听后,明显地惊愕了片刻,然后抱着胳膊把自己靠在椅背上,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突然,他猛地坐直身子,夸张地扶了扶垂落的额发,朝晓湜飞了个俊逸的眼风问道:“所以说,我还有机会?”
一口热咖啡还来不及在口中降温,就生猛地滑入食道,晓湜被呛得皱起了眉头,她用手轻捏着喉咙,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的笑容还和从前一样,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然而又干净真诚,让人难辨真假。
晓湜往后缩了缩身子,故作出嫌弃的神情说:“你可别吓我。”
虽意在玩笑,但她柔和的目光却已开始透出隐隐的抗拒,像生出了许多细小的刺,防备着可能入侵的一切危险。
程奕远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眉开眼笑到不可收拾,用手指点了点她说:“你看看你,开不起玩笑!这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晓湜的笑容有些僵硬,气氛一时很尴尬。程奕远见状赶紧打了个哈哈圆场道:“我发现每次我们在一起聊天,都是我在问你,你从来都没问过我什么,看来是不关心同学啊。”
晓湜的思维一瞬间有点短路,但她知道,自己并非对儿时的伙伴漠不关心,只是,她不能问。
昔日平凡无奇的“王宏远”之所以能成为如今声势煊赫的“程奕远”,不外乎是他母亲出于某种原因——希望不要是因为钱,而与他父亲离婚,改嫁给美国著名华商程永晟。
在那天的欢迎晚宴上,晓湜看得出,程奕远不想让人窥知这些秘密,所以,她也一直刻意避开这类话题,不去问及。
岂料,她这样乖觉和善解人意,竟还落了人家的口舌。
晓湜秀眉一扬,无关痛痒地说:“我不用问也知道,你的这些年,肯定是熊孩子成长为高富帅的奋斗史呗。”
“我倒觉得熊孩子挺好的”,程奕远笑言,“要是把我这几年的经历写成一本书,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个励志小说,但对我自己而言,却是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冷笑话……”
他摇头轻笑两声,带着玩世不恭的嘲弄,忽又抬眼看着晓湜,换上一派神清气爽的神情说:“我最近要回趟云南,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你要回永德?”晓湜很惊讶。
“对,去看看我奶奶。”
他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了,晓湜的情绪也随着低落下去,淡淡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其实我也想回去看看,虽然已经离开永德十年,但还是会想家。”
程奕远爽快地说:“这好办,我去和钟恺说一声,给你放几天假。”
晓湜略一思量,还是推辞道:“算了,我刚请了几天病假,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你这人就是太认真。”程奕远说完,也没再继续劝她。她这股认真的劲头从小就是如此,程奕远知道,他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阳光从天井洒落,像是一层淡金色的纱幕。女孩就坐在纱幕前,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侧颜,勾勒出清晰的眉眼和绒密的睫毛,精致如同一针一线绣制而成的。
程奕远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她捧着咖啡杯子的手腕上,不由在心里默念:晓,湜。
记忆中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真如破晓山泉般清澈透明,单纯的眼神格外明亮,白白的小手露出一截细润的腕骨……
而此时的她,看起来虽安静适然,可在那淡若的外表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压抑着,困顿挣扎,不得解脱。
这让程奕远不由得想去探究,去关切,哪怕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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