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风望着她,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认识她已有十二年,做她的臣子整整十年,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她有过如此憔悴,如此狼狈,如此……柔弱的时候。
就只这时,他才忽而发现,竟是这么纤细单薄的身子,撑了邰万里江山整整十年。
她不为人知的种种苦楚,只怕是他穷极一生也难知的罢……
他想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想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帮她一把……
只是她的心思,他从来都不得知。
只是她对于他,从来都是那么远不可及。
他,只怕是永远都站不到她的身边罢……
正兀自想着,就听英欢哑着嗓子唤他:“狄风。”
他陡然回过神,见宁墨已收了碗盅,要退出殿外,于是便上前几步,立于御案前。
宁墨朝后退去,走过狄风身旁时看了他一眼,浅浅一叹。
那声叹息,他听得出来,也是想让他劝劝皇上罢。
狄风吸了口气,抬眼望去,“陛下,身子要紧,国事可暂交由门下中书两省老臣决断……”
英欢手指一软,朱笔落下,砸在案上,溅了一滴刺眼丹墨于一旁纸笺上。
她望着狄风,冷笑了两声,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一面拾袖掩唇,一面伸手,将桌上另一侧的一整摞折子往狄风眼前狠狠一推。
狄风不解她此举,犹自愣着站在那里。
英欢好容易止了咳嗽,手指着那摞折子,冷声道:“你可知朕病着的这几日,那帮老臣们都上了些什么折子么?”
狄风摇头,竟不知何事能惹得英欢如此动怒。
英欢搁在案上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全是劝朕成婚的!”
此言如一记惊雷,将狄风震得浑身发麻,一时间,心底里的许多话就要这么破口而出,却被他生生忍住,终是默默地放沉了下去。
英欢喘了一口气,才又接着道:“国无储君,国无储君!这就是他们的心思……”她冷笑,手将那些折子全部推翻下案,洒了一地,“让朕成婚,择谁为婿无所谓,只要能生子便可……”
不等狄风开口,她便又从身边挑出另一封折子,直直丢给狄风,“好个沈无尘,竟然上折子列了朝中三品以上未婚的臣子让朕挑!就连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她说完这句,便再也说不下去,颓然靠上塌边锦枕,眼眸微闭,胸口堵得气都喘不匀。
成婚,成婚。
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么多年,找不到一个她可以放心让之半座的男人,一个……懂她的男人。
这点执拗的坚守,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当真是可笑的罢!
脑中蓦地一跳,眼前又出现了那双褐眸。
也不是……全然没有遇到过。
只是那人……
英欢眼角骤然一湿,心底一阵悸动。
为何过了这么多日,那人的音容笑貌,在脑中心口,竟是越来越清晰?
那一夜那一夜,只当是梦,是梦罢。
心底里便这么告诉自己,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可那梦,是越来越觉真实,梦里的那个人,是怎样都忘不了。
那男人身上的味道,肆无忌惮的目光,霸道的举止,时而温柔的眼神,蛊惑人心的低沉笑声……一切的一切,总在深沉沉的夜晚,前来扰她。
越想忘,却越忘不了!
这感觉,这感觉……竟是如此噬人心骨。
教人难以禁耐。
“陛下?”狄风低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猛地将她唤回了神。
英欢抬起眼皮,只觉眼角湿漉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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