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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邺齐时虽是听闻她大病,却不知会那么严重,更不会想到她能病至咳血。

    她身子有些发颤,试着挣扎一下,可他却紧抱着她,不放手。

    他声音低了些,贴近她耳侧,慢慢道:“可是因为我?”

    英欢心上大震,多日里心底种种,忽然在此刻全部涌出来,眼眶发酸。

    多少个夜晚,人在御案前咳得天昏地暗,念及千里之外的他,是恨也不能,忆也不能,手中奏折沾血,便作朱墨,拾笔勾去。

    那老臣们催婚的折子一摞连一摞,摞摞压心,让她睡不安稳。

    外敌内乱,心力憔悴,他大兵临境,更是让她心如刀割。

    此时被他这般圈在怀中,听着他低沉不戾的话语,她是再也忍不住,身痛心亦痛,痛痛拜他所赐,泪就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贺喜眸光渐黯,她的泪烫痛了他。

    他逼她,是在逼自己,还是在逼谁。

    他与她处心积虑相互算计,到头来谁伤谁不伤,谁痛谁不痛,又如何分得清楚。

    他与她谁都明白,谁都不肯开口。

    因为他不单单是他,她亦不单单是她,有些事能做,有些话却是永不能说。

    谁能背得了先祖遗愿,谁能弃得了身上尊位,谁能放得下掌中江山。

    不见是煎熬,见了亦是煎熬。

    还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天下大乱五国举兵,千军万马奔列沙场,多少人死去多少人伤,才成全了他与她的这一次相见。

    这一夜,似凝血盛宴,奢华,却凄零。

    往后还能几回求。几回得。几回这般任性。

    家国万民,何人能够许得了他与她之间的这段情。

    若想光明正大与之相伴,除非邺齐吞了邰,抑或邰吞了邺齐,败国降主,方能长留身侧。

    若想两国从此世世缔盟,除非他与她再无瓜葛再无牵挂,事从国出,方能合力扫群雄,裂土分疆共享其利。

    世间再无比这更讽刺的事,再无比这更荒谬的情。

    风愈大,夜愈冷,树愈响。

    他应当放手,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

    他低头,见她莲足被草划出红痕,模样竟似民家尚未长大的幼女,不知深浅分寸,只顾贪玩。

    他心中层层阴骘瞬时尽祛,低低笑出一声来。

    英欢侧过头,不知他为何而笑,如此突兀,挑眉看他,不语。

    贺喜见她脸颊微红,一双眼睁得大大,心中不由一动。

    他抱着她的手松了松,唇飞快地沾了一下她的额头,低笑道:“你亦是过于任性了。”

    天子之身,半夜离殿而出,衣衫不整,足不履鞋,长发未绾……

    是在气头上,是在对他发怒。

    她此时这样,全天下也只他一人能见。

    英欢绞眉,心中对他怨气仍存,听了他这话,不由更恼,正待发作时,却见他忽然弯身下来。

    他拾起草上绣鞋,一只握在左掌,一只搁在膝上。

    他垂眼,用手掸了掸绣面上沾了的尘。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右足踝处。

    然后他抬起她的足,慢慢替她将鞋穿上。

    英欢看着他,看着他,身子越来越僵,心口越来越热,手在发抖,心在狂跳。

    他放下她的脚,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幽深黯邃。

    她想开口,可他却又低头,去握她左足。

    心口似被热水烫过,疼,却不真实。

    他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性子,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统统清楚,她统统明白。

    他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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