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四角明烛在燃,案前灯蒙影罩,英欢一身妃红丝番缎罗衫,面似纸素,并未执笔伏案,身子斜靠在座背上,七分风懒三分乏,眉微挑睫低动,看他一步步走近,面上辨不出喜忧。
沈无尘近案五步,跪拜叩首,“臣恭请陛下圣安。”
英欢轻“嗯”一声,并不着他平身,瞥他两眼,似是随意道:“何时入城的?”
沈无尘跪着,眼望前方龙案角座,“戌时一刻。”
“眼下是什么时辰了?”英欢仍是慢慢道,语气波澜不兴。
他低眉,心中略明,声音不由低了些,“将过亥时。”
英欢身子轻动,望着他,“你沈无尘好大的架子,办了趟好差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成?”
“陛下恕罪。”他伏下头。
英欢停了半晌不言语,任他跪行大礼,良久才又道:“先前做什么去了?”
沈无尘眉微微一沉,却是不语,跪着一动不动。
英欢拂袖扫案,拈指取过一封折子,垂下眼不再看他,口中道:“起来说话罢。”
沈无尘起身,掸袍敛袖,“谢陛下。”
英欢轻扬手中薄折,“这是你人在北戬时发回来的,后面可还有变数?”
沈无尘摇了摇头,“北戬皇帝向晚虽是沉寡少言,未作多语,可待臣礼尚有加,北戬宰执亦有明言在前。只要邰不犯北戬,北戬定然不会出兵。”
英欢面色稍霁,“甚好。”想了一瞬,又轻笑道:“由是看来,向晚也是个明白人。”
沈无尘点头,“陛下的意思,想必他是清楚的。坐山观虎斗,北戬何乐而不为之?况且。陛下本就倾向于天下三分而非两治,他又怎会不明白臣此行的深意……”
英欢挑眉瞧他,面上阴晴不定,“朕何时同你说过三分天下之言?”
沈无尘哑了一会儿,低声道:“臣侍君多年。陛下不必事事言明,而臣自知陛下其意……”
邰虽与邺齐缔盟,此次又是联手共伐南岵,可单单一个梁州便让两国大军互不相让,可以想见若是将来南岵既下,二国抢攻中宛会是怎样争伐掠地地局面。
多年来几国相持相衡,此局一旦被破。若是南北中三国俱灭,将来邰又将拿何制衡邺齐滚滚雄心。
胸怀霸图之志似贺喜者,又怎会看邰日渐独大,那男人恨不能将她同天下一并纳入怀中。又怎会忍得了永不打邰的念头。
因是不论怎样,她也不会对北戬动一指之念,只要北戬尚在,那么邺齐便不敢轻图邰之地。
只是她未想到。自己从未对人说起过的这些私念,竟会被沈无尘看得一清二楚,是该喜他体察君心,还是该怨自己心藏不深?
英欢望他半晌,眉眼之间一片清冷,“出了这殿门,此话休对旁人道!”
“臣明白。^^君子堂首发^^”沈无尘沉吁一口气。想了想又道:“只怕邺齐皇帝陛下亦是这般打算的。”
英欢浅思一阵儿。看他道:“说说。”
沈无尘道:“臣启程前夜,正逢古钦一行抵赴北戬。于候馆中曾同他有过一晤之缘。言辞虽少,可隐约能辨得出来,他此次出使北戬,目的怕是同臣一样。”
英欢垂了眼,手指绕与袖口金苏,不再开口。
不必沈无尘说她也能想到,这天底下谁还能比那人更了解她,而他又怎会看她翻手动腕而坐视不管。
势必是要与她唇齿相合,抵死纠缠,绝不放手。
如是也罢。
她心里轻轻一叹,二人相隔万里之远,中无言辞相传以达意,那人竟也能知她心底之意,当真是……
令她且喜且忧。
沈无尘见她不言语,兀自又道:“不论如何,陛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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