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一震,眉扬眼跳,几不能信----
隔了这么远这么远,远到辨不出山巅其廓,又怎会看见山顶之上有人有马。
仿若错觉一般,只闭眼一瞬,再抬睫去看时,先前那人那马便再也看不见,如山雾一般,凭空而失。
她心底一空,夜风透胸而过,吹得她退后一步,伸手扶住撑帐之柱,怔了一刹,然后蓦地撩帘入帐。
真切,真真切切,觉出是他。
可又怎会是他。
人归帐后还未走两步,忽闻远方一声号角之音。
厉划夜空,响颤天穹!
英欢脚下一停,纤眉遽然蹙起,此号非邰军中所用,也未闻邺齐大军有用军号之例……
不禁疾疾奔回内帐,火速换了骑装,又抽过紫羽绒氅披上身,带未束稳之时,便见帐外营中火光通明,人起马动,嘶声沸沸,器甲戈戟哗哗乱震,一夜之静,于几瞬之内尽被撕裂!
她抬手,飞快将长发高高绾起,而后挪步出帐。
中军自南,营中帐帘皆掀,营道之侧,兵成行马成列,肃杀之气腾腾而起,火把在侧灼灼而燃,兵胄马甲映光而亮,将尉口中高声疾唤,正在整兵。
英欢朝前迈过一步,便有持戟守卫过来拦她,“陛下谨护龙体。”
她停下,手拢氅边,冷声道:“这是怎么了?”
禁军小卫眉头动动,“东面邺齐大营遭袭,是否南岵之部还未得定……”
英欢眼瞳一缩,却也不再多问,转身侧目,朝中军大帐看过去,就见方恺已然挂甲大步而出,甲明人亮,走至营道前,高声大喝道:“出来干什么,集阵干什么,全都给老子滚回去!”
邺齐大营遭袭,干他邰大军何事!
方恺麾下几个小将听了,先是一怔,随即面清人醒,都带了点幸灾乐祸之意,忙回身将兵马遣散。
邰军中,闻战号鼓声即集兵阵,此制为狄风多年所定所行,将兵上下均是习以为常,因是一听东面异动便急召人马起身,整军集结。
待此时方恺一吼,这才都反应过来,东面遭袭,他们何苦为之操心!
顿时轰然而散,人人都巴不得邺齐损兵折马!
方恺眼见兵散马回,这才转身回头,朝北面望过来。
英欢束发高高,身上长氅萧萧未动,负身立于行帐之前,一双水瞳映着周围烈燃火把之光,其间却是生寒无比,将他目光中的意满之情瞬时冻成了冰碴粒粒,碎了一甲。
方恺被她看得心底发毛,不由错开目光,远远冲她行了个礼,低低叫了声:“陛下。”
她唇角半弯,眼中寒意愈凛,却未语动,只抬手将紫绒大氅扯紧了些,眼角余光瞥见曾参商也已出帐,正朝这边疾步走来,便上前几步,穿过那几个禁军守帐小卫,纤眉蓦然一扬,高声道:“备马圣令既下,禁军士兵不敢不从,慌忙去牵御马。
方恺僵愣在中军帐前,眼睁睁看着马至人起,见英欢抽鞭驭马朝大营北门行去,却还是反应不过来。
肩后突然被人重重一捅。
他遽然回神,扭头见是曾参商,不由皱眉喝道:“曾大人何意?”
曾参商不惧,扯了下嘴角,扬鞭指向英欢离去之向,开口道:“皇上北赴邺齐大营,你竟不带军护驾?!”
方恺闻言,心口砰砰跳了两下,恍然明白过来,双手猛攥成拳,偏过头暗骂两声,咬牙喝人至前,命点三千人马,随他亲赴东面邺齐大营!
两军大营尾衔于阑仓山之北,中隔战壑数纵,营门均为重兵把守。
英欢行也不快,不多时便听见身后马蹄答答之声响错纷乱,嘴角将将划过一抹冷笑,耳边便传来方恺急中带怒的声音:“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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