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但泽启程前往斯德哥尔摩的前一晚,夏树在下榻处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德国现任首相特奥巴登-冯-贝特曼。这时候,夏树已确定将与沙皇尼古拉二世在喀琅施塔得军港会面,并把情况向德皇作了通报。
冯-贝特曼即受威廉二世之托从柏林兼程赶来。
若是就自己的行程安排表达认可或反对意见,用不着差遣堂堂一国首相匆匆前来,夏树知道其中必有深层次的用意,所以命侍从准备了一壶香茶,又让夏洛特先行歇息,自己与贝特曼单独会面。
与那些从军多年的将领一样,贝特曼进入政府机构供职已有四十多年,政治阅历深厚,行事风格沉稳。他不急于将此行的所有意图一股脑道出,而是将它们妥善编排起来,既不会显得唐突,又不至于拖沓,对节奏和气氛的掌控较为得当。
在之前的晚宴上,威廉二世曾劝夏树取消对俄国的访问,但对于他将要前往喀琅施塔得跟尼古拉二世会面的决定,却又委派贝特曼转达了他的支持态度,更嘱托夏树就同盟国联合援俄一事打探尼古拉二世的口风,此般举动恰恰反映出欧洲国家对俄国的复杂心态。长期以来,斯拉夫民族被中欧和西欧国家视为生活在东欧的野蛮人,是一股有可能毁灭欧洲文明社会的可怕力量,这种观念直至近代依然存在。如今沙俄帝国摇摇欲坠,这个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斯拉夫国家将会何去何从,是被人为分裂成为若干个小国家,还是由一个新的独立政权继续统治大俄罗斯,现实的问题受到了欧洲国家尤其是列强的密切关注。
大战之后,同盟国阵营的战略方向几乎是德国一家掌控。在夏树看来,联合援俄的实质目的是减少德国在与美英发生冲突时的后顾之忧,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改善德俄关系,并让俄国尽可能处在一个腐朽政权的统治之下。然而以当前的形势,除德国之外,其他同盟国家对援俄策略既无太多的兴趣,也没有足够的财力给予支持。
爱尔兰眼下的努力方向是和平发展、提升国力,跟德国致力于扩大国际影响力、构筑牢固的洲际势力圈的大战略目标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但爱尔兰的独立建国和快速发展得益于德国的庇护与支持,未来的发展形势跟德国的战略成败休戚相关。从大局出发,夏树在跟贝特曼的谈话中较为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政治见解统治俄国三百多年的罗曼诺夫王朝已经病入膏肓,有限的外部援助无助于改变现状,除非是强势介入,它的倒台恐怕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趋势。若是由一个类似法国的资产阶级政府来统治这个国家,那么新生的俄国将会成为两大阵营竞相拉拢的对象,但若是出现了一个工人革命政权,就会被欧洲乃至非欧世界的国家视为新的祸患,加以封锁甚至是武装干涉。
然而夏树的分析并没能引起贝特曼的共鸣,这位德国首相坚持认为,俄国的工人运动是促进俄国政府实施经济和政治改革的内在动力,这跟日俄战争后期至1907年出现的状况如出一辙。在一段时间的混乱和低迷之后,俄国会再次迎来一段积极的经济发展期,军事实力也将随之恢复到强盛状态。所以,同盟国阵营不该过多介入俄国政局,而是给予罗曼诺夫王朝友善的经济和政治帮助,争取俄国皇室、政府、军队的好感,以免美英再次占得先机,甚至促成一个更加强大的“三国协约”来共同对抗以德国为首的同盟国。
贝特曼的分析并无明显的逻辑漏洞,问题在于他根本没能看清历史的发展趋势。对此夏树既觉得可以理解又深感无奈。坐在他眼前这位德国首相在任已有9年,再过几个月就能超过前任首相伯恩哈德-冯-比洛,成为德意志第二帝国诞生以来持续担任首相时间第二长的人仅次于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政治人物奥托-冯-俾斯麦,可是他的政治智慧跟俾斯麦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就如同那些所谓的著名将领,其战绩在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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