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机还是个小和尚的时候,就被老和尚赶下了山。
临行前一晚,他照例去禅房后头的那棵梨树下打坐,美名其曰:入定生慧。
实则:喂蚊子。
仲夏夜里闹得很,禅房后的老梨树上蝉鸣不断,和尚庙里只听着嘈杂的“知了,知了”,一声接着一声。
错挨着瓦檐的梨树上,一道黑影轻轻抬爪,缓缓落爪,悄摸了从梨树的枝桠的这头窜到那头,蹑手蹑脚地踏上了房檐瓦楞,待寻了个藏身的好位置,才叠起双爪闲适地趴在屋顶。
从下头往上仔细瞧,只能看见一双泛着银光的黑毛耳朵,悄无声息地从树杈子里露出头,一抖一抖的。
竟是只黑毛狐狸,只见他通身如墨融于黑夜,脊背c尾巴和耳朵的毛尖儿则是银色,随着他一步一行,在夜里好似能洒下银辉来,黑毛狐狸眼半眯着,墨蓝色的瞳仁在眼眶里转了半圈,随后朝梨树下懒懒一瞥,一边打了个呵欠,一边儿开始了他今夜的暗中窥伺。
梨树下,灵机正在盘膝入定。
小和尚灵机有些魂不守舍,近日里,他总觉得自己被某个小东西给跟上了。
他们这所和尚庙,兴建于玄宗皇帝时期,是守护这山下方圆百里城镇村落的古刹,唤作鸡鸣寺。
近些年来香火不旺,人丁凋零,整座和尚庙满打满算不过九口生灵,这还得算上后院里那头日日尥蹶子的花驴。
虽说鸡鸣寺连上山拜佛的香客都几乎绝迹了,但毕竟也是出过得道高僧的,寻常的妖精与山祟哪敢来招惹,巴不得绕得远远儿的。
跟着自己的小东西胆儿还真肥。
最初发现不对劲是在几日前的清早,灵机去庙外头挑柴担水,出门时还是窗明几净的僧舍,左右不过一个时辰,就给翻成了狗窝。
被褥被拖拽到门边,蹭了一地的香炉灰,光板子床上,僧袍和杂物搅缠成一团,衣柜摔倒在桌边,磕碎了几个角。桌子则直接给掀翻了。
整间僧舍弥漫着一股狗啃过的气息。
看到这一切的灵机:“”
明明才收拾的啊。
灵机挠着圆秃秃的脑袋,不明所以地开始打扫狗窝。
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待到午膳时分,白菜豆腐蘸馒头,灵机向来是先端一份给师傅送去,接着去斋堂后院儿里把那头花驴子给喂了,最后自己再去斋房用饭。
哪晓得回来时,就看见饭桌上一只死鸟玉体横陈,四爪朝天,死不瞑目。
灵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鸟施主升天了。
灵机肃着脸托起鸟施主到院里埋了,随后觉得过意不去,又将自己的斋饭在鸟施主的坟前摆好,掰成手指大小的碎块,供往来的诸雀啄食。
随后他又给横死的鸟儿超度,盘坐之际总能听见有个人声儿在朦朦胧胧地唤自己。
“小~~”
“秃~~”
“驴~~”
灵机:“”
这声音明朗清润,雨打梨花树似得,偏生又带了三分轻狂,只言片语,便在灵机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俊俏的少年轮廓,正在支着腿儿懒洋洋地唤他。
“小~~”
“秃~~”
“驴~~”
灵机回头张望,四下无人。
只在靠近门槛的泥地里发现了一根泛着银光的黑毛。
初夏热风吹过,顺便捎带来了数十只深山老林里肥美的蚊子,刮在小和尚耳边,将他从凌乱的思绪当中略微拉了回来。
“嗡嗡——”一只花斑母蚊蚋停在小和尚后颈,口器迅速插丨入白嫩的皮肉,须臾,享用完毕的母蚊蚋抬起翅膀兴奋的在空中飞了半圈,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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