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万里, 灵龟泅渡。

    疾风骤雨, 浪潮翻卷过后, 江面平静地不像话。

    泥沙尽数沉淀了下去, 此时的江水泛着潋滟的波光，十分清澈。

    幸存下来的难民们朝着落日的方向叩拜。

    “希望圣僧安然无恙啊！”

    “龟大仙。”有人也拜了拜小绿绿, “圣僧可会平安回来吗？”

    小绿绿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温吞样子, 正在江里边儿埋头喝水。

    谁说话都不搭理。

    这时，有断断续续地呼救声传来

    山阳道人抱着一根浮木, 死命地在水中扑腾，“救命救救救我不会水啊”

    “去你的——”有人随手就捞了块破烂儿砸了过去。

    也有不忍心看见人活活淹死的，还是解了龟背上一的一根绿藻, 往江中抛了过去, “拽上来吧”

    “谢谢谢谢”山阳道人狼狈至极地拽紧了水藻。

    “拽上来之后咱们一起揍死他！”那人又补了一句。

    众人纷纷点头，朝江里头指指点点：

    “我可看见了, 就是这个道士施了妖法，那龙才从江里头冒出来的！”

    “咦，这人不是江城里有名的那个老赖子吗？”

    “啧, 他还说他是紫阳观的呢, 你看紫阳观的道长，哪个似他这模样？”

    “如果圣僧有事，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他！”

    商量了一阵, 众人对“把他拽上来揍一顿”这个提议十分赞同。

    山阳道人一身冷汗, 在水种泡得十分虚脱：“”

    上龟壳就要被揍, 那本道长是上, 还是上，还是上上上上上啊？！

    *

    萧白夜是被食指上的遛龟绳给勒醒的。

    醒来时，一个背坨绿藻的小乌龟的正完好无损地被系在他的食指上，以肉眼真的没耐心看的速度，慢吞吞地往窗边爬。

    萧白夜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将小乌龟拾起。

    “龟儿子，你怎么又变小给爹拴回来了？”

    小绿绿还没学会说人话，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

    只是四条腿儿在半空无声地划拉，划水似的。

    此处是一间沿街的小楼，可以听见外边儿挺闹腾的。

    萧白夜穿好鞋，带着龟儿子走到窗边，支起窗棱子，就看见楼下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乍一看，还有不少熟面孔。

    “墨黑小公子，你醒了啊？精神不错啊。”大泽子担着一扁担澄黄的枇杷正从沿街走过。

    见了萧白夜，眼前一亮，有点儿不敢相认似的。

    也对。

    前面儿萧白夜还都是墨黑泥巴糊脸上的疯娃子模样，这么一跳江，从水里头捞起来，就变成了个俊眉朗目的白净少年。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

    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小老百姓，谁敢没事乱认呐！

    “叫我阿墨儿就成。”萧白夜一手搭在窗沿，朝楼下笑道。

    “是阿墨儿小公子啊。”大泽子笑的有些腼腆，又在扁担里头顺手捡了两个个头最大的枇杷，往楼上一抛，“阿墨儿小公子刚醒，还没来得及用饭吧，先吃两个枇杷垫垫肚子。”

    萧白夜伸手在半空中一捞。

    两颗黄胖子似的枇杷就稳当当地躺在了他的手心儿里。

    大泽子说，“我们江南的枇杷水润，这是现摘的，保管你在何处都吃不到哩！”

    萧白夜将两颗黄胖子举在鼻尖轻嗅。

    空气里泛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搀着水果的清香。

    还没剥皮就闻见甜味儿了。

    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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