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溅在了他的衣角,她懊恼万分,恨不得立时掉头离去,却又有些舍不得,怕这一走,便再也见不到了。
她不像舒攸宁那般出众,也不是将军府嫡亲的小姐,她没法子直接去与他相交,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打听他的行踪,悄悄躲在他府邸的巷口,盼着能见上一面,多少次满怀信心地去,又有多少次失望而归,她早已记不清楚,印在脑海中的只有偶尔远远望见他时的欣喜。
舒攸歌平躺了下来,一点点泪顺着眼角流进了发丝里,在冬日的严寒中结成了一道干裂的泪痕,清晰地布在如今已显老态的脸上。
她承认,她这一生,恨是多过爱的。
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何母亲对她那般严厉,处处要与姐姐比较,张口闭口便是‘野种’,她天真地以为只是母亲身份的低贱所以才有的自卑,她从来都将自己当作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从未有丝毫轻贱过自己。
直到她见着那个男人,听到了他与母亲的对话。
她的人生便在那一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将自己当作二小姐,她开始惧怕每一道投射过来的目光,惧怕每一个窃窃私语的人,她怕自己的身份曝光,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想要讨好舒攸宁,却也不知为何,这位从前对她甚好的姐姐突然就对她冷淡了起来,她慌了神,怕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提心吊胆了许多时日却也不见她有动作,她百般猜测也没个结果,便就这么吊着一颗心过日子,那时,她便是恨了舒攸宁的。
后来母亲与大嫂那一场闹剧,让父亲将她罚去了祖庙,舒攸歌承认,她看着载着母亲的车马慢慢远走时,内心是极高兴,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她期盼母亲永远不要回来,这样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从那以后,她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风归珩身上,若能嫁进昭王府,她便有了保障,将来即使身份曝光,她也相信风归珩会保护她的。
她竟相信风归珩会保护她。
她打听了许多人才打听到何蔓,风国没有官立的女院,何蔓只能在自家的后院中辟出个角落教书,舒攸歌想也没想便敲响了何蔓家的大门,成了她其中一个女学生。
风归珩偶尔会来,很少会进后院,只在前厅与何蔓叙话,因着她是舒攸宁的妹妹,风归珩偶尔会同她打个招呼,时间长了之后还会与她对坐论诗饮茶,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回忆,成了舒攸歌每天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回忆也仅到这里就会停止,后面发生的一切,她不敢想。
“小姐。”香儿颤着声音进门,全身似都在发抖。
舒攸歌只当她还是为刚才的事情害怕,便微微笑着下了榻,伸了手想要去拉一拉他,一抬头却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香儿身后,不错眼睛地注视着她。
俊秀的样貌一如从前,舒攸歌愣在原地,半晌才慌忙理了理鬓发,低垂了头站在一边,不想让他瞧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好多年了。”风归珩坐在摇摇欲坠的椅子上,木制的椅子似是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发出了吱嘎的声响,他轻轻一叹,挥退了香儿,示意舒攸歌坐下,才轻轻道:“这些年,是我薄待了你。”
舒攸歌将垂在耳畔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仍不敢抬头,自她嫁进昭王府,他还从来不曾这般和颜悦色地同她讲话,她竟不知该如何去回。
“我上表陛下想要迁居燕州,陛下同意了,大约这个月底便要启程,我今日来,一是来看看你,二是要还你自由。”半晌,风归珩开口说道。
舒攸歌心中一颤,猛地抬了头,“殿下要走?”
“是,这帝都已不是我能待的地方,我是该走了。”
“为何?宸王,不,是陛下,陛下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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