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琰, 你知不知道我这样会很累?”
如果说一分钟前萧岁准确地说出想问的问题, 让他有点错愕和心惊的话, 那么十分钟后的现在,他则是像是被人在心尖上狠狠地划上一刀, 鲜血不断从口子流出来, 然后再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谷底, 坠落到不知名的地方。
灯火通明的客厅万籁俱寂, 两人维持一坐一站的姿势,谁也没有动。
程家琰清晰地看见萧岁双眼通红,眼角闪烁的泪花摇摇欲坠, 他张了张口,刚发出一个音节,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变得聒噪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来电, 是舅舅。他犹豫了一秒,接通电话。
舅舅急切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家琰你快来医院!你外公忽然病发,现在进了手术室!”
“我现在马上过来。”挂断电话后,程家琰看向萧岁,迟疑地开口:“外公病发被推进手术室了,你要去吗?”
萧岁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当中,哪里都不想去也不想理会, 冷冷地丢出两个字:“不了。”
程家琰只感觉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不知道该如何释放, 他应了一声“好”以后转身拿起车钥匙便出门。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 悬挂在眼角的泪花终于掉了下来。
——
夜里,一道道五彩斑斓的灯光划过车窗映衬在男人冷峻憔悴的脸孔,前方黄灯转红,程家琰缓缓踩下刹车,抬手把外套链子拉低后还是觉得闷得透不过气。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降下车窗,外头寒冷的空气一下子钻了进来,与他打了个照面。
蓦然,天空飘起了雪,一片片雪花掉落在挡风玻璃上。
程家琰想起今年初雪那天,萧岁兴高采烈地趴在阳台栏杆上伸手去接雪,半响回头朝坐在客厅的他指着外面的景色笑眯眯地说下雪了。
那时候,她叨唠了好几天,还被他嘲笑从小到大都能看雪,现在看到雪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忽然,一道声音闯进来——
“程家琰,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很累?”
原来她一直都很累
可是她从不提起。
程家琰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心中一口闷气久久未能吐出,让他闷得慌。程家琰下意识地伸手往口袋摸硬盒,扑了个空,他才想起从他们交往开始就不抽烟了。
其实他烟瘾并不重,只是焦虑大了才抽一两支,后来跟她在一起以后就戒了。要认真计较起来,也不算是故意戒烟的。是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都很开心,焦虑少了,渐渐就不需要靠抽烟解闷。
可是,他现在却无比想要抽一口。
少倾,程家琰到达手术室门口,他四处张望刚要开口就听见舅舅说:“你舅妈说她很早就睡下了,就没让你外婆来,免得她老人家一惊一乍的。你女朋友没来吗?”舅舅抻了抻脖子,往他身后看。
程家琰眼神黯淡下去,气息因为刚才跑过来还不平稳,他说:“她有点事,来不了。”
“哦。上回忘了跟你说,那姑娘确实不错,长得好又不秀气。”舅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对他说:“好好把握。”
程家琰沉默,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道她的好,可是他好像并不知道该如何把握她
一行人在手术室前等了一个多小时,那盏亮红色的灯仍旧没有熄灭。程家琰沉默地直起身子,转身走进楼梯间。
医院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没一会儿就熄灭,周围一片漆黑,唯有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玻璃铺洒一地,以及角落亮起的一点星火。
程家琰缓缓吐出一圈烟雾,手指轻轻一抖,一小节烟灰准确地掉落在烟灰缸上。
他记得以往烟都能抚平他心中的烦躁,可是为什么偏偏今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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