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忽然间失声痛哭。
那个孩子却一直一直地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她的笑容却是冷冷而空洞的――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而从此以后的十几年里,她就一直只会这样地笑了……
在收拾尸体残骸的时候,风蓝轻轻抬手,遮住了孩子的眼睛:“不要看,小颜。”
然而她没有闭上眼睛,还是倔强的睁着――他能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在他粗砺的手心里闪动,忽闪忽闪的,伴随着濡湿的泪水。
“……飞啊飞,飞啊飞。
“什么飞?鸟儿飞。
“鸟儿鸟儿怎么飞?
“展开翅膀漫天飞!
陡然间,怀里的孩子忽然哼起了这首童谣,轻轻地、轻轻地,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那也是“夕颜”最后一次唱这首童谣。没人知道,那一天,正是她的十一岁生日。
作为“萧夕颜”的人生,也只是延续到她十一岁的生日为止――那一天,对于她和其他几个人来说,都是黑夜开始的一天,是地狱之门徐徐在眼前打开的一天……
此后,就完全是在黑暗中奔走的人生了。
从满十八岁开始,她正式地成为组织的一员,不停地奔走于各处,按照老大的命令,把剑刺入一个个朝廷显贵要员的咽喉,成为令天下闻声变色的“朱雀”――在满地的鲜血中,她依然是笑着的,笑得冷漠而空洞。
还记得在烈火中燃烧的家园,还记得树上挂着的双亲的尸体,然而,八年来血与汗汇集成的河川是那样的深而广,站在河这一边的“朱雀”已经看不清楚那一边隔岸的过去岁月,看不清楚风蓝、青龙、白虎和玄武几个人过去曾经微笑过的脸。
唯一记得的,只有那绽放着血花的夕颜树,一朵一朵,宛如萦绕的怨灵。
……
“我叫夕颜!――喏,是和那丛漂亮的花一样的名字!”
“小颜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比花更漂亮哪!”
……
暮色中,一样的木槿树下,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脸上那长长的刀疤――那自额角起一直划到下颔的丑陋的伤痕。
什么都改变了――过去的血色淡漠了,眼前的黑暗浓重了,所有人的血冰冷下去了……
然而,唯一从来不曾改变的,就是脸上的伤痕。
让她永远记住人生如水晶片片破碎的那一天!
五、
绯红色的花瓣,零落地掉在深蓝色的大氅上。
每掉一片,他的心居然就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曾经看着地狱都面不改色,但这一丛的野生夕颜,居然象针一样地一直刺到了内心最深处。
回忆居然一直追溯到了那样的日子――他还会微笑的日子……
“哥哥,摘花给我!”
“风蓝哥哥笑起来好好看……”
“哥哥以后要经常笑给小颜看哦!――小颜会唱歌给你听的。”
……
“回总坛去,一切就当做没有发生。”夕颜花下,蓝衣的首领再一次低声重复,漆黑的眸子里有微微的星光,顿了顿,“我也不会再派你去执行你不愿意执行的任务。”
他……是在妥协和让步么?
“绝不!”然而,朱雀的声音依然如同碎冰一般在夜风中响起。她回头,站起身看着花树下的男子,一字一顿地重复:“死·也·不。”
她当然知道,叛离组织的人,唯一可走的道路,就是通向地狱的路!
然而,她却头也不回。离开八年来朝夕相处的人,离开一直抚养她、保护她、教给她一切的人。在所有成员面前,对老大说出“我要离开惊蛰”六个字,看着人人敬畏的老大,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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