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人!
赵载存闭上眼,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他的母亲了。
而庄婉宁,她能感觉到赵载存对她的失望,心中一慌,她抬手胡乱用袖子拭干净脸上残留的泪痕,略显粗糙的衣料在她虽然略显憔悴但一直都保养得宜的脸上留下几条醒目的红痕。
她紧紧揪着袖口,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喃喃道:“存儿,你放心,离开这里之前母亲再也不出门了……”
“母亲!”赵载存打断庄婉宁的话,“你应该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形,更该知道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了……”
然后,赵载存无力的转过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西厢门突然打开,随意挽着头发的赵红妆走了出来。
见到院子里母兄相对而立的情况,她神情一顿,道:“母亲,哥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载存于是看向赵红妆。
一身半旧的家常褙子,料子再普通不过,样式更是显得有些老旧,穿在赵红妆身上不是衣裳在装扮人,倒像是她这个人在点缀这身衣裳。
虽然她的面容仍然如往昔那般精致美丽,却并不能让人惊艳,只让人有明珠蒙尘的遗憾。
有了眼中所见,赵载存再回忆起曾经赵红妆的模样时,便有了些模糊不清。
在赵载存的记忆里,他的妹妹是从一出生起就受尽了父皇的宠爱,她是夜空里最夺目的一轮明月,是世间最尊贵的天之骄女,她聪慧灵透,学什么都能一点而透,而她的性格,也一如她的地位,一直到如今,赵载存都记得含月幼时性子是十分张扬肆意的,哪怕是曾经的他,偶尔在妹妹面前也会有自惭形秽之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妹妹虽然面上仍是那个最受宠、敢于在父皇面前撒娇任性的含月公主,但性格却突然收敛了不少,仿佛一、夜之间,她就突然懂事起来了。
现在想来,大概她便是在那段时间里得知自己兄妹二人的身世吧。
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以前被宠得自认是这世间最耀眼的明珠,却在一夕之间得知原来她这颗明珠根本就只是一粒外表光鲜的沙砾,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扒开真面目,露出表象之下的内里。
而那暴露身份的代价,是她自己以及母亲兄长的性命,甚至还有背后许多人的性命。
他这个成年人到如今都未能完全接受的事实,落在一个当时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儿身上,赵载存能够想到含月当时那从云端到泥里的落差。
而他们之所以要承受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有那样一对亲生父母。
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人能决定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但唯一不能选择的,是自己的出身。
赵载存突然就觉得这小小的院落突然让他有些无法呼吸。
出宫这几天,为了减少自己三人被人发现的风险,他一直呆在这院子里没踏出过一步,但此刻,他却迫切的想要出去走走。
“我……出去走走。”
丢下这句话,赵载存也不管身后的庄婉宁和赵红妆的欲言又止,踉跄着脚步拉开院门匆匆走了出去。
一路疾行,赵载存很快就穿过院外的那条巷子,来到街头。
这里是普通百姓的聚居地,周围居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因此环境实在算不得好,却意外的十分热闹。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赵载存只觉心中满是彷徨。
这是他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属于普通百姓的世界。
被众多的过路人不断打量,虽然明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接触到过去的自己,但赵载存仍不能控制的胆战心惊,他转身想要回去,但莫名的又停下的脚步。
也罢,就这样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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