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里屋。只见聂士成一脸苍白斜靠在一名贴身亲卫的肩膀上,怒视着两位年轻人。
“过来吧,坐下说话。”聂士成强提精神,尽量让自己的话语中有那么一点中气存在,等李焘怯怯地在床边坐下后,又道:“雨还在下?”
“是。”李焘老老实实地回答着,面对聂士成,他是啥脾气都没了。
“那你就有时间去找宋大帅、找张德成、找马玉昆!带着我的节旗去找,就算朝廷没有复电,他们也得给老聂这个面子,给这直隶提督节旗的面子。时局艰难,天津战场上不是没有我聂士成就不行,而是没有你李焘才不行!唉,也怪我私心自用,只希望你在武毅军的卵翼下练好新营、打好仗,却从未向你交待过这官场之事。”
聂士成说着,抖抖索索地伸出苍老的手,拉着李焘的手捏了捏,又觉得自己的苍老在年轻人的健壮对比下格外的清楚,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道:“老了,不中用了,该交代的事情如今必须交代了。”
李焘无声地转头看看身旁的聂宪藩,希望这兄弟能向他父亲说些更贴心的话儿。可是聂宪藩也是红着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聂士成十七岁投身湘军,一生戎马、杀人如麻,如今置身国战战场,回首当日的长毛、捻子、香教,唉……当兵吃粮就要扛枪打仗,天经地义!老了,糊涂了,这些本不应当向你等年轻人提及,本应当鼓励你等效忠朝廷,为国用命。可,如今李焘是要独自领军的人物了,一些事儿还是记在脑子里有个谱儿才好。”聂士成放开李焘的手,又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略微组织了一下措辞后道:“党争乃是当今朝政一大弊端,国运艰危之时朝廷上下不能齐力同心举办洋务、强壮国体,反倒彼此掣肘,以至于这洋务难以推行……”
李焘密密地点头应是,心里却道:老帅还是局限在对某人和满清王朝的忠诚上看待问题,却没有看到当今中国深刻的民族矛盾,没有看到封建势力对国家革新举措的遏制、破坏作用,也没有看到李鸿章的洋务运动其实是官场的一个延伸,培养的只是一些腐败的官僚资本而已。洋务运动失败是必然的,满清王朝垮台也是必然的,中华民族的复兴必须在一个凝聚的、进取的民族主体上才能实现!
李焘知道自己的奋斗目标,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的方法来实现。毕竟,伟大的政治目标和一个年轻军官之间,距离实在过于遥远。
“……恩相的意思就是要保存实力,聂某纵然有些腹诽,却也能体会恩相之深意。没有一支强军作底,北洋在朝廷里就没有分量,恩相的宏图就无法展开实现,唉,党争啊党争,明亡于清因为党争,这大清呢?”
李焘忍不住道:“大帅,明是中国,清也是中国!皇朝只是代表这个国家一小部分人,代表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实际上只要国土还在,人民还在,这个国家就没有亡!标下以为,身为军人的责任就是保民、保土、保民族之尊严!”
聂士成眼中厉色一闪,眉头微颤正要发作,却又突然收敛了怒色叹息道:“你的见解颇有道理,只是如若没有朝廷给械给饷,又何来军队和军人呢?”
李焘心中苦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冲动地去反驳老帅。思想上存在的鸿沟太深,在这些个政治问题上绝对难以沟通。
“李焘啊,理解恩相的难处,挑起这个担子吧,正如你方才所言,军人的责任就是保民、保土、保民族之尊严!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践,我聂士成就在这里拭目以待,决不后退!”
什么意思?大帅就在这里看着?决不后退?那不是要我李焘硬着头皮扛起担子守住天津和北仓嘛!管你娘的保存实力不保存实力,死光了拉倒!不,不行呐!李鸿章有让自己主持新军编练的意思,那就是说在中国权力层还在勾心斗角,以权术为国家力量的时候,自己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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