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到京城就和东林同志起了争执,饶是讲了这么多年慎独的刘宗周,也有些不快了。国事已经如此艰难,而党人孜孜以求的居然还是以复仇为先,毫无半分相忍为国的意思。
“吾党中人天天把生民利益挂在嘴边,但是到了行事时,却早就把大明百姓抛之脑后,只顾着党同伐异了。”刘宗周发觉他离开了京城3年,京城却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时心头有些黯然了。
刘宗周的学生王毓蓍站在一边,似乎看出了老师和工部陆主事之间出现了尴尬的气氛。
王毓蓍可比另一位弟子陈洪授有眼色多了,他赶紧上前打着圆场说道:“陆主事,家师多日奔波,有什么话不妨进门再说吧。”
陆澄源也迅速反应过来了,刘宗周刚入京就开口想要同阉党言和,他一时情急,就忘记了人情礼仪,直接在院门口就和这位有些迂腐的道学先生辩驳上了。
天启去世之后,朝中阉党和东林党人已经泾渭分明了,像陆澄源c王守履等以前没有暴露的东林党人,现在也因为弹劾魏忠贤及阉党成员,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可以说现在朝中各位大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已经在围绕着对魏忠贤c崔呈秀等人的弹劾中,不得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如果按照万历或是天启朝的党争发展,现在朝堂上应该是两党把人脑子斗成狗脑子了。为了让文官们把注意力从党争转移回国事上来,皇帝就不得不彻底倒向一派,把另一派人彻底清除出朝堂。
原本在东林党人的计算下,信王不过才17岁,作为大明的亲王,一向不会接受系统的教育,能认识几个字已经算是不错了。再加上天启病重之后,东林党人就安排人手在信王身边诋毁阉党的作为。
一个刚刚登上皇位的少年天子,对上了掌握着自身安全的,臭名昭著的阉党。不管如何,第一反应都会是把阉党的权力夺回来,这是一个人保护自己的本能。
在获得新皇帝的信任上,文官集团拥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他们不像太监,不能直接掌管宫城内的防卫,因此看起来对于新皇帝的威胁最小。
不管哪位新皇帝登基,都会把宫内的权力交给自己的亲信,而不是任由旧皇帝的亲信掌握着威胁自己生命的权力,这也是人之常情。
东林党人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敢肆无忌惮的再次挑起党争。虽然崇祯的反应并不全在东林党人的计算之中,但是魏忠贤和崔呈秀毕竟还是去职了。
这两人是阉党内朝和外廷的中坚力量,他们一去职,阉党顿时就乱了阵脚。但是随后崇祯的反应就有些异于常人了,他没有再允许东林党人乘胜追击,直接清理掉已经六神无主的阉党党羽们。
当东林党几个在朝堂上做的有些过火的低阶文官,直接被贬出京城后,东林党人的气势不由就顿住了。
而阉党成员们,看着这个场面,以为是反击的机会到了,但是同样几名阉党官员也被崇祯赶回了家。
这时不管阉党还是东林党人都发现,崇祯似乎对两党都不信任,这下他们都暂时收敛了行迹。
他们敢掀起党争,无非是以为崇祯倾向于自己。但是如果崇祯现在根本就没有立场,那么大家都不敢冒把崇祯逼到对立面上的风险去。
既然崇祯并没有表现出受到东林党人的影响,对阉党深恶痛绝。东林党人就想着替崇祯找一位老师,从而影响崇祯倾向于东林党人。
原本王守履极力主张推荐苏州人文震孟,既是名臣之后,又是天启二年的状元。
但是崇祯只是同意了召回文震孟回朝,并不赞成这位状元当自己的老师。
这么一来东林党内能超过文震孟的学问和名望,成为天子之师的人选,也只有眼前这位海内知名的儒学大师刘宗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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