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眼底风光留不住(第1/3页)  我是人间惆怅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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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三十,明珠府。

    再过两日便是进宫赴宴的日子,府里头张灯结彩,迎来送往,显得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府门前的石狮子双双系上了红绸,人们都说石头是不会说话的,可明珠府前的这对石狮不同,它们的眸子里四溢着张扬与自大,像是要把府里蒙受的一切皇恩昭告天下。

    各房的丫头,小厮,婆子,管事,一个个都在大街上昂首阔步来回走动起来,不论平时待见还是不待见的,凡在外头照了面,都摆出一副空前和善的模样,回到府中又接着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庶妃娘娘特意派遣了两位入宫多年的老嬷嬷在后院住下,时时为我们讲授宫中礼仪。

    每到这时,表格格不是躲在房里装病就是摆出一副特别不耐烦的样子。可格格不同,看得出来,表格格对宫廷直感的抗拒并未消释积藏在她内心那个长达十五年之久的心结。

    也许,那日表格格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旗人问鼎江山已然数十载,凡上三旗的朱门贵胄有几家没跟宫里扯上过线?明知道过得是苦守寒窗,深宫望月的日子,可大至整个家族,小至应选的秀女本身,都丝毫未曾消退毅然入宫的决心。

    然而,旗人女子进宫后便不再自己而活,事实上,女人一辈子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呢,她们在后宫的苦苦争斗更多地是在为族人尽责,父母尽孝,门第尽忠。前朝与后宫竟有如此千丝万缕的关联,怪不得家家都视选秀为头等大事了。这些话格格并不会对我说,而是门口那对雄踞着的石狮子告诉了我。

    可对于格格而言,她过去那些所谓“位高一等,主宰命运”的言论无非是一个托词,一个看似浮浅实际上却再也合理不过的托词。

    她只知道,那个曾在驿站用琴声送了无数过往行人的汉族女子,竟最终被埋葬在了遍地落雁西风的极天关塞,而明珠府的祠堂里,却找不到她的一丝痕迹。那一道绵延千里的长城,让碧天云海音绝,每到清明,格格甚至连拜祭的地方都没有。

    她是何等憎恶明珠府的高墙,何等眷恋西郊的庄园,“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又何尝不是她心之所念?这样的她如何会去憧憬那个金丝笼般有去无回的皇城呢?

    她甘愿委屈自己,并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或是帮衬着老爷在前朝稳住根基,而是为了能让饮恨而死的母亲得到身后应有的名分,为了有朝一日在祠堂里名正言顺地叩拜母亲的亡灵。而这些,表格格也许永远都不会懂。

    尽管是庶出,可无论如何,格格毕竟是明珠府的长女,大奶奶再蛮横,也挡不了她进宫。旗装,发钗,耳坠子,手镯,去年那些为了选秀而置办的首饰总算被翻出箱底,就要随格格去赶赴一个几乎没有胜算的赌注,而唯一的筹码就是上天对格格孝心的庇佑和成全。

    三月初二,刚用过晌午饭,我就伺候格格早早地沐浴更衣。衣裳首饰都是现成的,难办的只是头上的发式,本想叫寒玉来出出主意,可她摆弄表格格的发髻倒还能翻出好些个新花样,若要疏成一个与格格这身装束相配的发式来还远欠火候。无奈之余,我只好照着格格的吩咐拿着银子去求宫里来的嬷嬷,方解了燃眉之急。

    格格生来不爱张扬,过去素颜的时日居多,可这回上了脂粉,金钗华服,把平日里那些成天穿金戴银的格格福晋们立刻比了下去。

    我也换了身宝蓝色的宫袍,上下打理了一番,对我这个压根儿不在旗的汉家女儿来说,宫廷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稀罕地儿。我对着镜子来回转动着裙摆,想起皇上,皇后,王爷,公主那些过去只能在戏文里听见的词儿,不由地笑出声来。

    “哟,这可是真真啊,你这是要预备艳压群芳啊!”一听这恶心劲儿就知道是春燕,这奴才从来不把格格放在眼里,这会儿来准又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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