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阿玛是个通情理的,听了贵喜回的话自然会明白,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假话。实在是不爱凑那份热闹,年年都说是进宫赏月,可哪回不是陪着主子们凑份子,还是能免则免的的好。朱师父该不会不留我们吧?”
朱师父笑着摇了摇头,“你留下也好,晚上我请了几个老朋友一起来喝酒赏月,都是些你爱见的人,学富五车即便称不上,也至少个个都是满腹经纶的。平日里但凡有什么不解之处尽可请教他们,大可不必太拘谨了,我不是常教导你‘道之所存,师之所存’嘛。”
我静静地看着棋盘上那些摆放得错落有致的棋子,眼前渐渐恍惚起来。康熙九年实在是多事的一载,从宫里到府里,尽是如此,也许这两者本就分不开吧。
可即使是这样,仍然打不破皇家在这三大节之一的中秋日大摆筵席的朝规。所有的皇亲贵戚,王公子弟都在这一天着盛装入宫,承接他们期盼已久的,那滴在世人看来最为浩荡的恩露。
唯独他,明珠府的长公子,那个占据着令无数旁人艳羡的席位的上三旗子弟,用一双炽热的眼眸操持着手中的黑白之道,却用一个冷傲的背影将那灯火交辉中的紫禁城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
月色下的香山美得让人迷醉,让人忘乎所以。不远处碧云寺里传来的钟磬的余音久久回荡于周遭的碧涧流泉中,远近飘忽间,一草一木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入禅的古韵。
席间几位先生的兴致都很高,原本预备着要开怀畅饮不醉不休的,可听说少爷这两日正在持斋,便一个个都换成了米酒,边饮边行酒令。
朱师父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大碗大碗地把酒往自己肚子里灌,可光喝酒话却很少,脸色没多一会儿就涨得通红。
少爷本以为朱师父是因为和老朋友相聚才会如此纵情,也就没有多劝。可三五碗接连着下肚,还是不免担心,他倏地接过朱师父那碗刚刚斟满了的酒,“虽是米酒,可喝多了也会伤身。”
朱师父一把抢回少爷手上的酒碗,由于酒盛得太满,晃晃荡荡地把少爷的袍子洒了一身。我忙拿着帕子给他去擦,可朱师父却有些醉意地推开我,脚下的步子也有些歪歪斜斜起来。“容若,你说说,从古到今历朝历代你最敬佩哪个史官?”少爷一嗔,不知朱师父怎么想起问这些来,恭敬地道:“莫过于汉武朝的司马公。”
朱师父面露喜色,“为何?”少爷缓了缓道:“因为他说实话。”在坐的先生们方才还是觥筹交错,可这会儿却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的目光汇集到少爷和朱师父身上,眼睛里写着两个字:警觉。
“好!”朱师父重重一击桌案,“好一个实话,那你说说为当朝作撰该不该说实话?”少爷正欲开口,佩兰先生忽地走过来夺下朱师父手上那洒了大半的酒碗,瞪着眼珠子道:“昌佑,你喝多了。”说着紧紧地握了握朱师父的手,眉间皱成了一团。
“就是,好不容易聚一回,还谈什么朝事,昌佑兄,你得罚一杯!”语音未落,梁汾先生已然走到了朱师父身边要劝酒。少爷忙拦住他,“梁汾先生,朱师父不胜酒力,我这个做学生的代他受罚!”说话间已就着碗沿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朱师父用手撑着脑袋,脸上在笑,可眼角却是湿的。少爷看着不是滋味,他知道朱师父心里堵着话没说出来,也隐隐感觉到这话也许和自己有关,可他这会儿能做的也只能是装装糊涂罢了。
为什么那些汉人先生齐齐拦住朱师父不让他一吐为快,为什么他们全都知道的事却要唯独瞒着少爷。我心里堵着气,什么满汉一家,旗人排斥汉人不假,可汉人却也不见得瞧得起旗人。纵使少爷再怎么跟他们交心,可这些先生却仍然不会掏心窝子地信他。毕竟在他们眼里,少爷首先是个旗人,是旗人,就要有着不可避免的顾忌,是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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