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兄与我向来要好,他的心意我明白,嫂夫人一去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沉痛了。我且试上一试。”老爷拱了拱手。
子清哥静默了一会儿,而后缓缓走到房门前站定,轻轻叩了叩房门,“容若,嫂子知道你这个样子如何放心得下,你何不让她无牵无挂地去呢?”子清哥顿了顿突然间提高了嗓音,“纳兰成德,你想想,有多少江南名儒日日夜夜地看着你,盼着和你谈古论今嬉笑怒骂。要让他们这些咬牙切齿痛恨朝廷的前明士子如此真心对待一个旗人有多不容易,你真的要让他们寒心不成?”子清哥说罢,老爷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攥着拳头走到房门前,“我答应你救吴兆骞入关还不成?”
……
四更天,雨终于歇了,天微微地发亮。
我和寒玉捧着干净的旗装和胭脂粉黛走进了屋子,整整十二个时辰,公子抱着少奶奶浑然不动。齐布琛姨娘房里的瑾儿端着热水走到公子身边,而后低下了头,寒玉走过去把盆子里的热巾子拧干。公子缓缓转过身接过寒玉手上的热巾子,拭着少奶奶依旧娴静的脸庞,她的眼角是湿的,那是公子流下的眼泪,我强忍着泪水端着胭脂粉黛走过去。寒玉拿起盘中的眉笔,正欲走近给少奶奶画眉,公子却微微摇了摇头,接过那支眉笔看向少奶奶,一笔一笔地细细勾勒着。
我把盘子给寒玉,倏地转过身奔出了屋子,看见蓉儿正站在外进的房门边,小手搭着门框。我抹去眼泪微笑着走到她身边,蹲在在面前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小脸,“蓉儿,阿玛和额娘就要出来了,我带你去换衣裳,啊?”
当我帮蓉儿把孝衣穿好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公子正抱着穿戴妥当的少奶奶一步步走出来,蓉儿并着步子跑到公子身边,拉着额娘垂下来的手。蓉儿的手还很小握不住少奶奶,她就捏着额娘细玉般的手指和公子一块儿往前走。少奶奶脸上的妆容淡雅而素净,干净得像个出尘的仙女儿。她的衣裳是一件水绿色的绸缎旗装,裙摆上绣着一株和那只荷包上一样怒放着的并蒂莲。公子抱着她,蓉儿牵着她的手,在府里上上下下的目光中走过了长长的回廊,回廊下的水芙蓉亭亭玉立,此刻在少奶奶的面前却显得黯然失色。
府里今日来了好多的人,有平日里公子不愿意看见的那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也有公子倾心结交的忘年挚友。他们齐齐穿着素色的衣裳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缓缓走过。子清哥也告假了,顾先生,佩兰先生,西溟先生,韩先生,还有好多过去没见过的布衣书生都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站在了一块儿,来的人中有些彼此间憎恶鄙夷着,放在平日是绝不肯并肩站在一起的,可此刻他们却无一例外地全都静静地站着。
……
蓉儿跪在棺椁前的垫子上,寒玉跪在她身边,每有一个人进屋来焚香,寒玉和蓉儿就磕一个头。没一会儿,蓉儿的额上就磕破了,可她却不喊疼依旧重重地磕着。公子站在棺椁前,久久不肯合上棺盖,大奶奶派安总管来催了好多次,最后见实在不管用就命来福,顺子他们带着锤头和钉子进来。蓉儿哭着要站起来拦他们,寒玉紧紧把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来福和顺子走到公子面前扎了一个安,来福道:“爷,请您到一旁歇息,奴才们要钉棺了。”
公子伸手摸着光滑的棺盖表面,闭上眼睛静默了会儿,来福和顺子对视了一下,都没有上去硬来。公子缓缓睁开眼睛,走到棺椁前看了少奶奶最后一眼而后猛地推起棺盖,随着一声巨响,蓉儿的哭声愈发痛彻心扉。来福和顺子上前,要钉棺,公子摇了摇头拿起他们手上的锤子和一颗又粗又长的钉子,对着棺盖上的一角一锤锤地敲了下去。那几个方才还很平静的丫头小厮看见公子边静静地淌泪边钉棺的样子,没有不哭的。
午时初刻,少奶奶的棺椁在众人的簇拥下被抬出了前府正门。明珠府用红绸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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