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一年,二月,京城。
三藩平定之后,朝廷又一举收复台湾,八旗铁蹄士气大振,君臣上下一心,大有锐不可当之势。吴三桂已死,当初那些在南面揭竿而起,响应叛乱的人都纷纷归降了朝廷,一个个俯首称臣。而朝廷这一回也对这些人格外开恩,从轻发落,只对其中少数几个犯了通敌重罪的官员处了极刑。其余牵连出来的大多都只予以了革职查办,抄没家财或是流放宁古塔永不得入关。
朝廷这些年因为开设博学宏词科而吸纳了大批的江南士子,几位先生都先后被授予了侍讲,编修之职,入职翰林院负责重新起草修订“明史”。我这些日子听吴先生对公子讲了好多关于“明史案”的事情,好像又是前朝的冤案,牵连了好些人。能让这些前明的文人重修明史,是他们再乐意不过的事儿,公子因此也格外高兴。
江南的战事已经打了很多年了,好像从我知事那会儿起就没有多大消停过,如今局势总算大定,京城里的市井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子清哥的阿玛在江宁任织造多年,过去还没觉着什么,不过近几个月他们家给朝廷缴纳的盐税银子和丝绸茶叶就像滚滚的潮水一般拥进京城的各个城门。我每一回出府,基本上都能看见印了“曹”字的官车从德胜门下一辆接一辆地经过。
而因为连年的战乱而停办了两届的选秀也就要在今年年末恢复了,淳雅已经十八岁,过了入宫应选的年龄。老爷和大奶奶近来正在给她琢磨亲事儿,这些日子到府里来提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把府里的门槛儿都快给踏破了。不过老爷和大奶奶左也不满意右也不满意的,恨不得淳雅能嫁一个亲王贵胄。不过无论怎么样,有一条是定死了的,那就是一定得是个和我们府上一样显赫的上三旗子弟。
那日午后,我陪着淳雅去德胜门外那一家常去的绸缎庄里挑料子。我翻看着琳琅满目的绸缎,笑着道:“格格,要是一眼相中了哪块料子就吱个声儿,这里的花色太多,不能多看,一多看就挑花眼。”我见没应,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什么那么入神呢?”淳雅一嗔,看向我,支吾着道:“没,没在瞧什么。”我笑了笑抽出一卷大红镶金丝儿的绸缎,拉了拉淳雅的袖子,“这个给你做嫁衣可好?”淳雅瞅了瞅,“随便。”我道:“怎么能随便呢,终身大事儿的,怎么的也得格格自己应了才好。”
淳雅嗤笑一声,“真真,你先帮我挑着,我去去就回。”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呢,淳雅就已经跑到了布庄门口。我一愣,轻“哎”了声,淳雅转过身子道:“等挑完了就先回,不必等我,我自己回去就成!”说着就没了影儿。我纳闷地走过去,前后张了张,这丫头看见什么了?刚一回身,就看见凤仪和她的丫头秀儿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已经看见了我,我想躲也来不及了。我定了定神,笑着走过去,福身请安,“主子万福。”她挑了挑眉梢,“怎么不跟着淳雅过去看看?”我道:“回主子话,格格认识回府的路,丢不了。”她哼了声,瞥了我一眼,“人是丢不了,别的可就不好说了。”说着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我福了福身,“主子慢走。”
公子今晚不当值,晚膳后,我端着熬好的汤药走到书房外,还没等我跨上台阶呢,就看见凤仪从书房里走出来,满脸的得意。我福了福,“主子吉祥。”她笑着抬了抬手,挑着眉毛,往房门边瞟了眼道:“起吧,小心侍候着。”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今儿个是怎么了,变得那么客气,公子和她说什么了?等她走出院子,我才端着汤药迈上台阶,轻推开房门,看见公子正在书案前踱着步子。我有些奇怪,把门合上,“爷,药熬好了。”他转过身看向我,“放着吧,把淳雅叫来。”公子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头,我把药放到书案上,而后福了福身退出了屋子。
……
我把淳雅带到了书房里,公子正在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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