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一会儿的脉,复睁开眼朝寒玉点了点头,寒玉俯身把表格格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而后放下幔帐,公子请傅太医到圆桌边坐下,我端了茶过去,公子看着傅太医道:“可有起色了?”傅太医拾起桌上预备好的细毛笔,稍稍蘸了些墨,和声道:“公子莫急,表格格生养在江南,身子骨儿自然要比平常的旗人姑娘稍柔弱些,如今乍闻母丧,一时急火攻心难免会昏睡几日。昨日开的方子接着熬,等表格格一醒过来就给她服下,老朽再开一剂安神补气的药,辅佐着前一剂药一道用。”公子颔了颔首,看着我道:“去看看毓菱家里的管家还在不在府上?”我想了想,“是昨儿席上的那个人吗?”公子点了点头,“是他,你去把他请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他。”我应了声是,随即取了灯笼和油伞出了屋子。
不知何故今儿回廊底下的灯都暗着,提着灯笼只能照到自己的脚尖儿,雨偏偏下得很大,又刮着风,灯罩下的烛焰顺着风势飘忽不定起来。我打小就怕黑,身子微一哆嗦,忙并着步子闷头往前跑,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偏院儿。
偏院里有几十间专供身份不高的远客们歇脚的客房,表格格府上的管家想必应该歇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间。我凑着门缝挨间挨间地往里瞟,可这几间屋子大多空置了很久,平日里又很少有人过来打扫,门窗栏杆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不说,光是凑着门缝就能闻到里头一股发霉的味道。我扇了扇鼻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往下一间屋子走,还是给那股刺鼻的味道给冲了回来。正欲回身走开时,却忽然觉察到最里头靠近水井的那间屋子像是门没有关紧。我提着灯笼走过去,轻声道,“有人吗?”屋里没人答话,我试着拉了拉门环,门竟一下子打开了。风嗖一声吹过,灯笼里的烛火倏地灭了,我背上瞬间惊出了一声冷汗,差点儿就要哭出来,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却看见门里透着光,我壮着胆子往门缝里张了张,里屋的灯好像亮着。
我抚了抚胸口,真是自己吓唬自己,我合上油伞撒了撒伞面儿上的雨水而后把伞搁到了地上,迈过门槛儿摸黑朝里头走。这间屋子像是常有人来打扫的,至少闻不到方才那股霉变的怪味儿。我走过外进,心愈发定下来,最里头的那间屋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我慢慢走过去,正想提帘子,可刚举起的手却在半空中悬住了。
“是不是太狠了点儿,你那个死鬼妹妹到底还尸骨未寒,你就不怕找你来算账?”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好像是大奶奶的声音?我缩回那只半悬着的胳膊,只觉得另一只手上的灯笼这会儿好像有千斤重,像是要把我的身子拖倒。
“哼,我怕什么,索额图那几个老狐狸已经够我提防的了,难不成还要让我怕一个死人?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丫头命不好,还有就是她那个糊涂的爹。倒卖烟草捞些银子也就罢了,胆子竟然大到敢把茶叶贩给台湾郑氏,如今下了大狱,也只能是他咎由自取……哎,那东西烧了没有?”
“早没了,即便留着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为好。原本指着她进宫当了主子多少可以帮衬着些娘娘,即便得不到圣宠,也总归是在宫里多了双眼睛。现在倒好,不但指望不上,能保佑不引火烧身已经是万幸了。对了,你昨儿个进宫见孔公主,可听她说了什么话没有?”
“我也正犯糊涂呢,孔公主平常总是把事情嘱咐得一清二楚,昨儿不知是怎么了,竟说些不相干的话。”
“错咯,这正是孔公主的精明之处,明理不说不等于没交代。”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孔公主,就是那个在太皇太后跟前儿很得宠的女人,怎么还跟大奶奶扯上了?
“你记不记得孔公主前些天派人送来的那块玉佩。”
“就是临走前交给卢家丫头的那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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