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九年,立秋,京西渡口。
顾先生的母亲亡故,就要回南丁忧了,公子站在船头前,接过我手上的茶盅递给他,“梁汾先生,您一路保重,到了无锡替成德给先母大人焚一炷香。”顾先生点了点头,双手接过茶盅,喝了一口,公子道:“也替我到毓菱妹妹的坟上添上一把土。”顾先生道:“你放心,我一定办到,从今往后,每到清明节,我就去坟上祭扫一下毓菱姑娘,给她的坟前锄锄草再种上些花。只是不知道姑娘生前喜欢什么花?”公子想了会儿道:“种些桂花吧,家乡的味道。”
顾先生点点头,看向公子,“汉槎明年就要回来了,本以为可以相见的,可我却不得不先回去了。等他到了京城……”公子接上他的话,“您安心回南,汉槎先生到了京城一切都由我照应。等您丁忧回来,就到我府上来,那时候相见也不算晚。”
“哎,快点儿,船要起锚了!”
摆渡的老伯在船尾高喊了一声,公子握了握顾先生的手,“您去吧,成德在京城等您回来和汉槎先生相见。”说着退后一步,俯下身拱了拱手,我也福了福身,顾先生作揖后看着公子和我,有些不舍地转过身走进了船舱,临进去前对我们挥了挥手。
……
腊月,朝廷平定了三藩之乱,皇上在太和门外接受各国使臣的朝贺。吴三桂已死,当初那些在南面揭竿而起响应叛乱的人都纷纷归降了朝廷,一个个俯首称臣。而朝廷这一回也对这些人格外开恩,从轻发落,只对其中少数几个犯了通敌重罪的官员处了极刑。其余牵连出来的大多都只予以了革职查办,抄没家财或是流放伊犁等地。而身陷宁古塔已达二十二年之久的吴老先生在公子和老爷的上下周旋下原本就已经洗冤,如今又赶上朝廷大赦天下的恩旨,比预期回来的日子还要早。
少奶奶过世三年多,每逢忌日,公子都带着蓉儿和福尔敦去西郊庄园小住,每月初一和十五,只要不当值,就会去承恩寺斋戒抄经。转瞬间,公子执意三年之内不续娶的期限已经到了,老爷和大奶奶立马就把公子续弦的喜事儿提上了日程。府里在腊月十二公子生辰当天将新奶奶娶进了门,盼着这个‘双喜临门’能图个吉利,照个好彩头。
这位刚刚进门的少奶奶的娘家同样隶属正黄旗,姓官,名凤仪,‘官’即为老姓的瓜尔佳氏,是光禄大夫少保一等公朴尔普的女儿,昭勋公图赖的嫡亲孙女儿,比公子小了整整十岁,才和淳雅一般大。老爷这几年在吏部干得如鱼得水,去年充了‘太宗文皇帝实录’的总编修,不论是文差还是武差都办得深得圣心,前不久又从武英殿大学士擢升为太子太傅,兼任上辅弼幼主的重担。而官氏的阿玛继索额图离任后一直担任领侍卫内大臣之职,统领着皇城内外的安全,是个深受朝廷重用的名副其实的武将,也可称得上是公子的我是大房的人说话做事儿就偏袒着大房,而是额娘既然信我把这账本给我管,我就必定要给上上下下一个交代。”说着看了眼秀儿,“今儿叫你们来,你们站在这房里,心里头是怎么想的都写在你们脸上,也瞒不过我去。五百两银子确实不是什么大得要命的数,可这些银两是派什么用场的,想必也用不着我一而再再而三来告诉你们。”说罢从一摞账本里抽了一册子出来,看向我,“真真,你把大爷这个月的账目报出来给他们听听。”
我应了声是,走过去拿起账本,翻开道:“二月初一,承恩寺大雄宝殿香火三百三十两,二月初五穆顺贝勒府庶福晋次子满月酒五百两,二月初八,琉璃厂翰逸轩笔墨……六百,六百五十两,二月……”正欲往下说,寒玉打断我,“这个月的笔墨是谁去添置的?”我道:“回颜主子话,是我去的琉璃厂。”寒玉又道:“这笔账可是你记上去的?”我道:“是,可当时并不是这个数,爷每个月的笔墨银子无论如何都没有超过二百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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