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荣被杨忠射于马下，捂着铠甲领口挣扎上马，安定军心。弓箭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巴掌长的血槽，他撤回中军大帐，包扎完毕，忍着疼痛询问攻城情况，帐外候令的士卒大步跑入中军大帐，跪地禀报：“陛下，邺城城门关闭，大军正在搭云梯攻城。”

    葛荣轻抚伤口，传令收兵，走到大帐门口，侍从为他掀开沉重帐帘，战场的厮杀声音随即传入。围城打援只等到一千骑兵，这让葛荣失望不已，转身命令：“去叫任褒。”

    任褒四年前率先登云梯攻上定州左人城，当即被提拔为统军，从此跟随葛荣攻城掠地，带头冲锋陷阵，三年下来屡立战功，不断提升。葛荣称帝后册封任褒为仆射，成为他手下有数的能征贯战的大将。

    任褒身披重铠，左脸四年前被杨忠火把烧得斑驳不平，大步迈入中军大帐：“皇上，你伤势怎样？”

    葛荣脖颈间火辣辣疼痛，仍然摆手说：“不要紧，没关系。”

    任褒跟随葛荣多年，毫不拘束地找个位置坐下：“若不是围城打援，邺城早就攻破了，却只等来这一千人马。”

    葛荣懊悔采用围城打援的主意，点头承认：“我得到探报，魏国正在调集军队，云集洛阳，看样子暂时不会前来解救邺城。”

    葛荣并没有把握渡过黄河，攻下据有三川八关之险的洛阳，犹豫不决：“邺城是曹魏故都，难道他们舍得放弃？”

    任褒力主渡过黄河决战：“皇上，我们在河北连战皆捷，怕他个鸟，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趁虚直蹈洛阳。”

    葛荣走到军营中间，仔细察看摊在桌面的羊皮地图，佩戴金质护掌的右手指尖找到邺城位置，西边是长长的太行山脉，代表太行八径的红色线条在山间穿行，最终被数个黑色的圆环挡住，魏国大将军尔朱荣北悍马邑，东塞井径，堵住向西翻越太行山进军洛阳的路线。葛荣的手指向下划过，停留在延津渡口，从这里渡过黄河，便是直达洛阳的一马平川。他俯下身体仔细研究从邺城到达延津的路径，手指缓慢固定在一个位置，轻声嘀咕：“枋头坞？”

    葛荣闭目思索，忽然想起左人城：“我们四年前攻破左人城，城主杨祯战死，汉人百姓向南逃亡。我听说，这座枋头坞就是他们重新聚集的地方。”

    左人城钩起任褒封存三年的回忆，在那个漆黑的夜晚，葛荣以搜查为借口，吸引守军注意力，暗地派步兵偷偷摸到左人城下。任褒带头冲上城墙，一窝蜂涌进城中，那天夜里，四周火把晃动，守城士卒保护百姓退入山中，拼死抵抗，纷纷倒于刀下。任褒却被一个少年用火把戳中左眼，落下残疾。他们占据左人城，最终从那里起兵造反。任褒掀开兜鍪，露出失去眼珠的狰狞左目和半脸的疤痕：“我怎能忘记左人城？那年冬天我们舔尽了河北的草根和树皮，眼看就要饿死在寒冬中，靠着左人城中的粮食渡过那个漫长的冬天，支持到第二年春季起兵。”

    葛荣思绪也沉浸在那个夜晚：“大家都说我们在第二年春天起兵，其实攻下左人城才是我们起兵的日子，只是没有打出造反的旗号。左人城的粮草堆积如山，牲畜满烂，士卒都看傻了，我们才能舒舒服服地过冬，吃饱肚子造反。”

    葛荣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枋头坞：“我们占据左人城，起兵造反，逃到山中的汉人百姓向南逃亡，到达汲郡，背靠黄河建造枋头坞，是我们进兵延津渡口的必经之地。那天夜里，你第一个登上城墙攻破左人城，最熟悉那些汉人的战法。你率领本部五万士卒，作为先锋，突袭枋头坞，我在邺城整顿人马，与你在枋头坞汇合，渡过黄河西向洛阳。”

    任褒力主南下进攻洛阳，闻言大喜：“陛下，我们不围邺城了吗？”

    葛荣放弃围城打援计划：“我们包围邺城半年，魏国不来解救邺城，却内斗得不可开交，胡氏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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