倨傲地睥视下去,越过他入房。身后的四个小宦却也乖巧向年轻男子施礼道:“问江公公好。”
“今儿通政司送来的折子,有甚要紧的?”
“还是内阁具揭,催问那几个留中的奏本。”
孟祥在罩了描金宫绢冬暖套子的大太师椅上坐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接过小宦抱过来的波斯猫儿,放在怀里缓缓揉着,抬目睨向眼前垂手站立的江若初。
——那么的年轻,年轻到让他咬牙切齿地嫉妒。那肌肤柔嫩c雪白c细腻,胜于女子!是他亲自让净身房的刀师让那个硬气的十岁男孩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身若梅枝,姿态恭谨顺从,可那笔直的脊背,自进宫以来就不曾弯过!任凭他怎么折磨,那斜飞入鬓的眉尖,始终透着孤傲和清高。
这份子傲气让他看到就憎恶!恨不能用靴子踩着他的脸在地上践踏c蹂一躏c搓成丑陋不堪的血泥,看他懂不懂得屈服!
孟祥就这么刻毒地看着,看得人头皮发麻。他矜持地开口,腔调如钢丝拉得尖细,颐指气使:“奏本拿过来瞧瞧。”
江若初拿过奏本来双手呈上,中官织绣精美的锦衣凉薄地遮在他白皙手背,修长指骨好似清润圭玉。
孟祥眼风扫过,抚摸着猫儿,冷冷一哼,不接。
江若初唇角一收,挺身屈膝跪在孟祥面前,双手举奏本高过头顶:“请老太爷过目。”
孟祥这方接了,却仍不命江若初起身。
他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喉咙不久有痰,呼噜噜地一阵子哮,那四个小宦立即聚拢过来,齐齐张嘴,似金鱼迎食,争相取宠。孟祥唾入一人口中,又用清水漱了嘴,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若初。
“低着头作甚?”他慵慢道,二指挑起江若初的下巴,大拇指揉着他的下唇。
“倘不是你这张嘴曾承天家恩露,这等好事,也少不得你!”
江若初双目空洞,一声不吭。
孟祥放了他,笼袖悠悠然道:“你们四个秉笔太监里头,倘若得有一个得为了让万岁爷称心如意而捐躯,你觉得,谁称得上这份荣光呢?”
他这话儿说得轻飘飘的,连怀中波斯猫的柔软绒毛都不曾惊动半根,江若初却刹那间脊背生寒。这么多年浸淫于司礼监中,怎会不明白孟祥这一句话背后的含义?
三法司议罪,若依正条,奚北望罪不当死。
神策帝是极好面子的人,看来是既想要奚北望死,又必依正条
外臣结交近侍者死罪。
这是崇光女帝为防止内宦干政所定下的律条。后来司礼监权势日盛,这近侍,其实又特指与皇帝c朝政接触最为密切的司礼监掌印c秉笔c随堂太监等。
江若初凉袖低垂,五指在袖中根根生硬屈起,抬目看向孟祥——那一张脸上扑过了珍珠粉,莹润润的粉腻光泽。神情悠闲,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嗯?”
江若初心中寒凉。孟祥也是个护短的人。他惯来视内廷诸宦如家奴,然而对着外朝,却断不会让内廷中人吃亏。如今他舍得对自己人下手,原因无非三个:
其一:皇帝要杀。
其二:与内阁首辅严弼有利益勾结。
其三:杀的是他想杀的人。
魏无多与孟祥,曾经一个是太子之母盏妃近侍,一个是皇后亲随。二人争宠多年,如今魏无多虽然落败,孟祥心中仍视为宿敌。若非神策帝始终偏爱太子,要留魏无多这个大伴给他,恐怕孟祥早已将魏无多送入黄泉。
眼下既然有这个一箭双雕的机会,孟祥又怎会放过?
他早已决定了要杀魏无多,却偏生要借着自己的口说出来。他是非要逼着自己做不义之人
江若初心中恨绝,寒潭般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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