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应该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还留在凤凰村。”
张长发在凤凰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多年前,一对在梅花尖养伤的新四军夫妇,把刚刚生下来的他留在了凤凰村就上了战场。张长发一生未娶,孤独一人。几十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着亲生父母的来临,可那是一个漫长的或者一生也不能够实现的幻想。张长发的老眼潮湿,说:“这几天,我老是梦见一个提着血衣的人站在我面前,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和我说话,我猜他是不是我父亲?”
张大头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东西,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那么多年也过来了,安安稳稳地过几天日子吧,想太多了也没有什么用。实在走不动,就不要上山去打猎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有我吃的就肯定饿不着你的!”
张长发叹了口气说:“这我相信。可我的心越老就越难受,火烧火燎的,没着没落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塌实。”
张大头端起了酒杯:“喝酒喝酒,不要说那么多伤感的话了,有一天过一天吧!”
张大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长发也把酒倒进口里,吞咽下去。
这时,张长发好像听到窗外有人。他做了个动作,示意张大头不要出声,然后轻轻地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大声说:“谁――”
一个影子晃过,很快就在张长发的眼帘里消失,茫茫的夜色中再难觅那影子的踪迹。
张长发回到桌前,坐下,呐呐地说:“会是谁呢?这个人在窗外想干什么?”
张大头笑了笑说:“别疑神疑鬼的了,也许是谁闻到山鸡的香味了,趴在窗户后面闻闻过过瘾呗。”
张长发神的凝重地摇了摇头:“不对,如果那样的话,他没有必要跑,或者还会让我给他一块山鸡肉吃呢,你知道的,从前我打了猎物,从来不独享的,都分给村里人吃的。这个人一定是在偷听我们说话,也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12
那个黑影跑得飞快,钻进林子里就不见了。钟非也跟进了林子里,林子里起了雾,也许林子里的雾气就这样长年弥漫着,不见天日。钟非手电的光柱无法刺破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白天里他们翻山越岭上梅花尖:“该去的去了,不该去的也去了――”
张秀秀房间的窗门突然看了,窗门里出现了张秀秀扭曲的脸,她张开嘴巴,大声说:“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不要听你说话,你走开――”
紧接着,窗门“砰”地关上了。
瞎眼婆婆听到里面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她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巷子深处走去。
房子里没有亮灯,黑暗中透出一股霉烂的气味。
瞎眼婆婆坐在床沿上,低语着什么。
她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张灰暗的脸,一张满是伤疤的脸,这张脸曾经是多么的英俊,多么的明亮……枪声中,那个年轻的姑娘无处可逃,她躲在残墙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日本士兵端着枪朝她逼了过来,他狞笑着用刺刀挑开了她上衣的扣子,露出了洁白的胸脯……她卷缩在那个墙角,大腿上淌满了殷红的血,她像寒冷秋风中的一片颤抖的叶子,满目的泪水是她心底流淌出的血。整个村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和浓郁的血腥味,她的嘴巴里喃喃地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黄昏,残阳如血。她终于在瑟瑟的风中看到了搜寻过来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看到她时呆立在那里,双眼冒着悲愤之火。她哭喊着站起来,扑到了青年男子的怀里,声嘶力竭地痛哭……青年男子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什么话也没有说,拉着她的手离开了一片废墟的村庄,踏上了一条血与火的道路……
瞎眼婆婆感觉到自己流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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