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细细审视父亲的脸庞。他蓦然明白,自己的父亲这一生,默默背负着何其沉重的枷锁,在冷眼与敌视的厚甲中,坚强地走过二十多个春秋,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实践了对于师门的承诺。百年之后,有谁会记得曾有一个名叫林显,又或「峦先生」的人又有谁能知晓他默默无闻的付出抑或,他根本不在乎人们是否感激他的巨大牺牲,当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他需要的,只不过是于青山绿水间,永远陪伴在爱人的身旁。让所谓的使命感都见鬼去罢,只要,坟上,有一株茂盛的榆钱树,随风低吟;树下,有两个相互依偎的灵魂,坐看云淡星稀。
终究,他没有等到最后的结局。
他想,林熠在为自己立碑的时候,一定会在碑文上刻下「先父」二字,那就已经足够,真的足够了。
不知何时,空桑珠忽地一暖,青丘姥姥旋即出现在林显的遗体前。
她的神情冷漠得一如既往,然而眼眸深处仍不可抑制地透射出感伤,轻声道:「云怒尘死了,岩和尚死了,如今连老峦也不在了。这两年走掉的人委实不少。不知道接下来是哪一个是我或是南帝」
林熠凝视父亲沉着的面庞,徐徐说道:「其实,妳还有另外的选择。」
青丘姥姥流露出与她绝美容貌极不相称的一缕风霜倦意,自嘲而无奈地一笑道:「你以为龙头真会让我转世超生么我不过是捏在他手心里的一件工具,用到哪里丢到哪里。等不再需要时,还可攫取去我修炼千百轮回的灵魄精华,权当作对我最终的报答。」
林熠的目光挪移到了她若隐若现的脸上,问道:「妳不担心我也会这么做么」
青丘姥姥无动于衷道:「假如结局都是一样,至少我该挑选一个我愿意给的人,对么而且我知道,你不会。如果我猜错了,那是我活该。」
林熠慵懒地笑了笑,双唇扭曲成一条失色的弧线,抬头道:「中午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应已到了青木宫。那里,会有一场喜宴。」
青丘姥姥道:「以你现在的心情,不必勉强自己去出席一场订婚喜宴。」
林熠颔首道:「说的也是,不过难得这对冤家有了情投意合的一天,我怎能扫了大伙儿的兴致妳替我安排一下他的后事,我想在这里再坐上一会儿。」
青丘姥姥默然点头,借着灵魄闪遁去了。
水榭里又只剩下林熠独自一人,还有满园瑟瑟的秋风,相伴着林显渐渐冷却的一生。
当天傍晚,林熠一行离开南海,御剑赶往青木宫,经过一夜的仆仆风尘,于次日天明抵达。
果不出其然,不仅仇厉、邓宣、花千迭和石品天等人尽皆云集,更有上千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方魔道豪雄,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简直比过年更要喧闹百倍。林熠的身分非同等闲,离青木宫还有十里,便有人传讯进去。花千迭忝为东主,责无旁贷地率众出迎,将他和叶幽雨接入大厅落坐。雁鸾霜知这些人寒暄过后,必定有要事密商,自己虽脱离了天宗门墙,但为免旁人疑窦,更不想彻底搀合进正魔两道的纷争中,便由叶幽雨作陪,退入内府的精舍休息。林熠才刚落坐,花纤盈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像羽欢快的小鸟儿一般冲入大厅,欣喜叫道:「嘿,林大哥真的来了我还担心你赶不及呢」花千迭笑喝道:「盈儿,妳都快作新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毛毛躁躁,也不怕邓宫主见笑」花纤盈瞥了眼坐在自己爷爷下首的邓宣,娇哼道:「他敢」邓宣顺时应势,立刻作出双手高举的姿势道:「在下绝对不敢,盈公主的五指神爪,比林教主的破日大光明弓更厉害,我哪里有胆子去捋虎须」花纤盈见邓宣在众人面前如此俯首帖耳,不禁得意洋洋道:「这还差不多。」突地杏目圆睁嗔怒道:「好啊,你敢骂我是母老虎」众人哄堂大笑,花纤盈白了邓宣一眼暂且罢兵,且待秋后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