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乌发披散开来,遍洒在釉色缎面上。巴掌大的小脸已脱开乌青气色,反而有了些红润光彩。经历了近十日的毒伤病痛,原本就纤细的身子骨更是显得消,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意。
陈菀觉得自己如同一根浸泡在深水里的浮木,不断上上下下却总得不到停歇。头晕目眩的感觉不断袭来,眼前黯黑一片,溺水之感更是强烈。
“娘娘,她这是…”沈怡容看到陈菀半伸在衿被外的双手正死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心里不由一惊便说不出话来。
那眉眼,那荔鼻,真是像极…便是那脾性儿,也带了七分味道…太妃定了定神,自己怎么又在想着些不可能的事,那人现在…应该早就不在世上了,再像有能怎么样,再像也不是她…
“罢了,容儿我们还是先回去罢。福桂你好好看顾着,有些不识时务的奴才该罚就罚罢。”哪个宫里能没有些眼线呢,只是不忍心这丫头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却连奴才也敢爬到她头上去。
“哀家…”太妃转身正想离开,却忽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陈菀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透过层层黑幕传来,吃力地再抬起睫毛,眼前景物迷蒙一片。只是隐约看到几个人影。狠狠心想再撑开眼睛,却怎么也只能打开条细缝。一名妇人面容慈祥柔和,眉眼虽仍然模糊,但是那种感觉,却像极了幼时自己高烧之后,总是任着性子撒泼闹脾气。娘亲也总就这么柔柔地坐在床边,对着她笑…可现在娘却要走了,娘说不回来了…
“娘…”人在病中总是最脆弱,又最容易犯糊涂的时候。陈菀一下扯住了太妃衣角,小嘴轻轻嘟囔出一字单音。满是撒娇,满是依赖…
“娘,娘你别走,别再离开菀儿了…”感到手中的衣角似乎就要脱开自己的控制,尚且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陈菀心里一急,整个人趴伏起来,险险掉下床去。
福桂看得心惊,瞧着太妃似乎也是一脸怔忡,便忙赶上去扶起陈菀:“主子,主子您小心点。”刻意压下了声音:“那是皇太妃娘娘呢,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摸了摸陈菀的额头,真是奇怪,热度早已经降下去了,怎么还在说了胡话…
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因为小人狡诈,女子善变。前一刻也许可以对着你言笑晏晏,下一秒也可以对你持刀相向。但无论是谁,只要她是女人,在碰到弱者的时候就总免不了心软三分。皇太妃也是人,尤其是个在深深宫墙中挣扎了数十年,陷入过多少阴谋诡计的女人。
简宁皇太妃一生从未有机会养育属于自己的孩子,纵使待她亲如李陵,李允,也不过只视其为“姨娘”,为“太妃”。陈菀这一声无意识中唤出的“娘”,却是在她心里溅起一道道水纹,再也难以自持。
“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伸手轻轻握住陈菀死死揪住自己衣角不放的纤手,太妃将那几丝调皮滑下陈菀颈边的乌丝挽至耳后,柔声安慰着:“孩子,没事的,睡吧。”
“嗯…娘你不可以离开我…”低低嘟囔了一声,陈菀觉得一股温暖的触感在自己额头和脸颊上慢慢滑过,如同幼时的安心,便渐渐沉睡下去…
那头上演着温情戏份,可却把守在周围不敢妄动的宫女太监们吓得不轻。福桂双手更是纠缠成结,无所谓痛或不痛。
后宫里最看不得的就是父慈子孝,就是亲情深厚。至爱血亲又如何,皆不过是绕着一个“权”字走;父母儿女又如何,待到需要的时候也都不过是朝堂宫闺上的牺牲品罢了。所有和颜细语的背后似乎总藏着阴谋诡计…
“太妃娘娘,小主身体未愈,是不是…”沈怡容轻言提醒,有些话太妃是非要亲自问陈菀不可的,但现在这个状况…突然旁边有些小骚动,那两名才调来的宫女似乎脸色着紧,却被沈怡容冷眼压得动弹不得。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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