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阳最后一丝光芒落入云层, 许西元收回留恋的目光起身走进白素贞修炼的洞府。
一连四日,两人就在这青城山巅乏人问津的洞府里生活——一种穷其一生都不会想象到的生活——兴许这应了许西元年少时所愿,做一名隐士。如今她梳髻以木簪束发,着宽袖大袍,足上蹬着一双皮靴, 执青杖、饮山泉, 食野味,佐以明月清风,每日小小探索洞府周围。这样的生活简单平静到极不真实, 比占据许仙身体成为白素贞的丈夫更不真实。
太阳下山之前, 白素贞都在洞中打坐, 待许西元看完落日回到洞府,白素贞收功, 两人用些干粮野味。许西元会说日间所见所闻, 有时出洞府散步看星, 之后沐浴欢好, 不知疲倦, 像是要在彼此的喘息与身体的颤栗中找到一种切实的存在,像是要靠这样激烈持久的方式来缓解几乎天人永隔的恐慌,也许还有对将来的一丝迷茫。不是借助他人的身体,不是对魂魄的小心翼翼,而是两个结构相似的身体之间至深的纠缠, 每一日皆是如此。
唯有如此, 白素贞才不会在夜里熟睡时忽然惊醒, 待摸清楚身边怀中的究竟是谁方能继续安睡。唯有如此,许西元方不致于看着日升落月时流露出惘然。
今后要如何?
一个千年万年的妖,一个寿不过百的人。妖不老不死,而人哪怕是莲花之身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她们才得以喘息,暂得安宁的爱情会否因此而产生阴霾。
道门是否依旧要拆散她们?还有那个孩子,白素贞的亲骨肉。以往的影视典籍中,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身负解放母亲的重任。现在一切都变了,她都不知道白素贞会与许仙父子还有怎样的将来。或许,比邻而居是一种可行的方案。
向着落日,许西元大笑,笑着笑着,又觉得想哭。难得太太平平,日子一天正常过一天,怎么忽然患得患失起来。
“西元。”柔软的手搭在她的肩膀,只要偏一偏头就能看到她心爱的女子,她的妻子,她说她只做她的娘子。
不晓得这个时代要怎么办离婚,难道还需要许仙的休书?许西元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今日是白素贞行功最后一日,她道基稳固,修炼时专心致志,行功完毕真元恢复,第一眼想见到的就是许西元。走出洞府,那冤家坐在山崖边,背影落寞,白素贞心中一紧,快步上前。
自与许西元相识,甚少见她慌张无措,无论发生何事,都是一派从容,哪怕为人所掳,危在旦夕,都有着松柏般的气韵,现下的黯然所为何事?她在担心什么?还是不惯这乡野僻壤,无趣寡然?
白素贞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与西元一起,她的身份显得并不那么纯粹,从名分上说她仍是许仙的妻子、许家宝或是许仕林的母亲,而西元和她,又并不只是纯粹的夫妻之实那么简单。一纸婚书,拜过天地高堂就算是夫妻。可是西元,没有婚书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天地为鉴日月为媒的仪式,她首先想到的是道侣,所谓侣,是旅伴,人生如羁旅,而西元是与她能一同前行的伴侣。
只是暂时她们还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昨天夜里,西元被她搂在怀中,呼吸声平缓,白素贞觉得自己的一腔柔情尽在她的一呼一吸之间,真可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抱在怀里怕掉了。
“亲爱的”白素贞从身后搂住许西元,嘴里结结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
许西元惊讶,大笑。“你放才说什么?风大太,我没有听清楚诶。”
“西元!”好不容易能说出这样肉麻的称呼,已用光了白素贞所有的勇气,她羞得埋首在西元的颈后。
这个坏蛋,还想诳自己多说一次。真不知她们那时代的人,怎会用如此直白的称呼。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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