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清家出身,祖上也曾是名门望族,曾官至大司空,但到了卢九蕴父祖一辈,卢氏官声已然淡薄,多只能任州郡的佐官、地方的监察官员以及县丞县尉等比主官次一等的职位。而且卢氏位职之地不仅要远离祖地,落足南海蛮荒烟瘴边郡,而且又都是地方小官背负着家族兴旺的希望,远远谈不上宏图大志。所以他开始仕途时可以说既是毫无资历背景的盲青,又不是功勋权贵出身的贵人,有没有显赫的家族的培望,迁官累升遥遥无望。若不是靠着当年汝州刺史的无私推荐,前半生上司的关照厚爱,以及自己的才学实干,还有自我的克制清望,卢九蕴知道自己早淹没于默默无闻之境。
如同内朝纵使当权,也是权阉为患,不能巴结阿附宦官也只能坐了冷板凳。只能逼着那些个依靠考功或推荐进入内朝培养的侍郎、郎官们拼命巴结宦官。不能巴结宦官的,就如同那个内朝的葛良,就算与卢九蕴一样同是被举荐神童出身,在内朝混了十多年,直到今年四十出了头却还远远够不上得到重用的职位和级别。
这些年升迁得够快,卢九蕴想起朝廷当中当时德高望重夙夜在公,一心推荐自己当上大司徒的恩师。当然备受赏识的年轻宰相也投桃报李娶了恩师的女儿,让恩师成为了自己牢固的政治前途之靠山以后,又顺势而为锦上添花让他成为了自己的老丈人。想起这些,卢九蕴倍感前人恩情深重如同再造。
卢九蕴一罗圈向众人望去,痛心道:“旬日来我足迹遍布京城内外。内走坊市,外访郊野,所见所闻,触目惊心!诸位试看今日之京师,高台贵阁,奢华淫侈。甲舍名园,上腴之田,中人所名半京畿。”
他这一开口,众人马上知他矛头所向,不由先是一闷声,接着哗地一声炸开了锅。
原来卢九蕴所言中人即是现今独掌朝纲炙手可热的九名中常侍,文光帝最宠信和重用的宦官卫盐、张靖等人。
这一瞬间,卢九蕴肠曲曲而九迴,为大周的江山思考如电,他的心情同所有人一样忽高忽低,所想尽是忡忡之忧心。
一股难以控制的失败情绪弥漫开来,卢九蕴道:“这些年兢兢业业,我卢九蕴自忖没有犯下大错,但却有几宗难辞的罪责。”
卢九蕴眼睛一红,一挥衣袖,话锋一转道:“人言道乖政之气,发为水旱,天道虽远,其应甚速。自(文光)十年以来,水旱相乘,不曾稍歇。十一年西戎乱起,大张伐挞死人盈野。十二年黄水泛滥百姓浮河。十三年沧浪江北流域蝗旱交加,田谷颗粒无收;当秋饥馑,百姓就荒流民千里。十四年江南半数州郡风灾,受灾数百万,饿死灾民数万。十五年西戎大举进犯、十六年北方幽族时时侵扰,掠走人口数万。灾异之年,必生瘟疫,游魂野鬼,不得安生。连年来我大周亿兆黎民深受其害。此皆是为政无道,所以上苍降罪于我大周。我卢九蕴身为百官之长,黎民之所寄望,惶愧无地。此其一。”卢九蕴定了定神,“我已将此天人感应只说写成奏章呈奏皇上,只是尚无回音。”
年轻的官员闻言纷纷抬起头来,面红耳赤,攥紧了拳头。大多数的人闻言都是默然无声,眼睑垂下,以掩盖其动荡的情绪。
卢九蕴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有一件令我至悔恨之事,你们大概不会想到。当年我被推荐入朝,刚刚弱冠,那时候大概是池氏一门势力的最鼎盛之期,钟鸣鼎食,距离其灭亡尚有数年。”
许多人大概是第一次听年轻的大司徒说起往事,不知其还会说什么,纷纷好奇地抬起眼眸。只听卢九蕴道:“那时候圣上即位不久,颠覆池氏却已显露端倪。那时故大司徒还在,他劝诫我要安分守己,明哲保身,静观其变。内朝是天子的家事,身为外朝的官员介入内朝的纷争是大忌。至可惜也!”卢九蕴一阵扼腕,痛悔道:“身为天子的臣下,原本有为朝廷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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