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可以见古人的制度了."徐九公子道:"十几年来我常在京,却不知道家乡有这几位贤人君子,竟不曾会他们一面,也是一件缺陷事."吃了一会,陈木南身上暖烘烘十分烦躁,起来脱去了一件衣服.管家忙接了,折好放在衣架上.徐九公子道:"闻的向日有一位天长杜先生在这莫愁湖大会梨园子弟,那时却也还有几个有名的脚色,而今怎么这些做生.旦的,却要一个看得的也没有难道此时天也不生那等样的脚色"陈木南道:"论起这件事,却也是杜先生作俑.自古妇人无贵贱,任凭他是青楼婢妾,到得收他做了侧室,后来生出儿子做了宫,就可算的母以子贵.那些做戏的,凭他怎么样,到底算是个贱役,自从杜先生一番品题之后,这些缙绅士大夫家筵席间,定要几个梨园中人,杂坐衣冠队中,说长道短,这个成何体统!看起来,那杜先生也不得辞其过."徐九公子道:"也是那些暴发户人家,若是我家,他怎敢大胆"
说了一会,陈木南又觉的身上烦热,忙脱去一件衣服,管家接了去.陈木南道:"尊府虽比外面不同,怎么如此太暖"徐九公子道:"四哥,你不见亭子外面周围一丈雪所不到这亭子却是先国公在时造的,全是白铜铸成,内中烧了煤火,所以这般温暖.外边怎么有这样所在!"陈木南听了,才知道这个原故.两人又饮了一会.天与昏暗了,那几百树梅花上都悬了羊角灯,磊磊落落,点将起来,就如千点明珠,高下照耀,越掩映着那梅花枝干横斜可爱.酒罢,捧上茶来吃了,陈木南告辞回寓.
过了一日,陈木南写了一个札子,叫长随拿到国公府向徐九公子借了二百两银子,买了许多缎匹,做了几套衣服,长随跟着,到聘娘家来做进见礼.到了来宾楼门口,一只小猱狮狗叫了两声,里边那个黑胖虔婆出来迎接.看见陈木南人物体面,慌忙说道:"请姐夫到里边坐."陈木南走了进去,两间卧房,上面小小一个妆楼,安排着花.瓶.炉.几,十分清雅.聘娘先和一个人在那里下围棋,见了陈木南来,慌忙乱了局来陪,说道:"不知老爷到来,多有得罪."虔婆道:"这就是太平陈四老爷,你常时念着他的诗,要会他的.四老爷才从国公府里来的."陈木南道:"两套不堪的衣裳,妈妈休赚轻慢."虔婆道:"说那里话,姐夫请也请不至."陈木南因问:"这一位尊姓"聘娘接过来道:"这是北门桥邹泰来太爷,是我们南京的国手,就是我的师父."陈木南道:"久仰."邹泰来道:"这就是陈四老爷一向知道是徐九老爷姑表弟兄,是一位贵人,今日也肯到这里来,真个是聘娘的福气了."聘娘道:"老爷一定也是高手,何不同我师父下一盘我自从跟着邹师父学了两年,还不曾得着他一著两著的窍哩!"虔婆道:"姐夫且同邹师父下一盘,我下去备酒来."陈木南道:"怎好就请教的"聘娘道:"这个何妨,我们邹师父是极喜欢下的."就把棋秤上棋子拣做两处,请他两人坐下.
邹泰来道:"我和四老爷自然是对下."陈木南道:"先生是国手,我如何下的过!只好让几子请教罢."聘娘坐在傍边,不由分说,替他排了七个黑子.邹泰来道:"如何摆得这些!真个是要我出丑了!"陈木南道:"我知先生是不空下的,而今下个彩罢."取出一锭银子,交聘娘拿着.聘娘又在傍边逼着邹泰来动着,邹泰来勉强下了几子.陈木南起首还不觉的,到了半盘,四处受敌,待要吃他几子,又被他占了外势;待要不吃他的,自己又不得活;及至后来,虽然赢了他两子,确费尽了气力.邹泰来道:"四老爷下的高,和聘娘真是个对手."聘娘道:"邹师父是从来不给人赢的,今日一般也输了."陈木南道:"邹先生方才分明是让,我那里下的过还要添两子再请教一盘."邹泰来因是有彩,又晓的他是屎棋,也不怕他恼,摆起九个子,足足赢了三十多著.陈木南肚里气得生疼,拉着他只管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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